他们等了好一阵，依旧没有看到食物进入臭水沟。乞丐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夏雷，继而俱是震惊了。
夏雷今日手中多了一把木制大勺。他一勺一勺地将剩菜剩饭舀进乞丐们手头的破碗里。
“哟哟哟！夏雷，你越混越回去了呢？怎么伺候上这群爷了？”一声刺耳吠声刺入耳膜，夏雷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同样提了两大木桶剩菜饭的家伙。
夏雷在记忆翻找了一下，辨认出来人。
他是蒲林镇另一家风尘场所春满园的乐师兼皮条客，名叫赵万鹏。现年四十来岁。
据说赵万鹏是因为仰慕春满园当代掌院常春而跻身乐师行列的。即便是春满园里唯一的男人，倒剩菜饭这种事，本也轮不到赵万鹏。赵万鹏的琴技不错，在蒲林镇小有名气。但赵万鹏却乐在其中。
“赵爷！”夏雷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
赵万鹏对夏雷的态度略为不满。往日这小子见了他就跟孙子见了爷爷，要多乖有多乖。今天夏雷身上的骨头似乎硬了一点。
赵万鹏斜了一眼夏雷手中的大勺，讥诮道：“夏雷，你不会以为给他们舀点剩菜剩饭，人家就会传你几招了吧？”
赵文鹏踢了踢一个手脚都严重变形的乞丐，“不错！他们大多数曾经都是武者，都懂得武道。随便给你小子说两句，就能让你受用终身。哈！”
赵文鹏沿着臭水沟，将剩菜剩饭慢慢倒出来，愣是没让一丝饭菜露在污水之外。“你们去吃夏雷的施舍吧！哈哈，抛掉武者的尊严，用你们的武魂去给那个花娘的儿子换一顿干净的饭菜吧！哈哈哈……”
乞丐们原本对夏雷的感激瞬间当然无存，他们纷纷踢掉了夏雷盛在他们破碗中的饭菜，扑到臭水沟里，从污水中捞起赵万鹏刚倒进去的脏污的饭菜，塞进嘴里。
夏雷看看剩下大半桶的饭菜，再看看撒落在地上的饭菜，眯起眼睛瞄了赵万鹏一眼。好厉害的一张毒嘴，几句话就将这些可怜的残疾人逼到了绝路。
赵万鹏将桶底的残渣扣在一个乞丐身上，看着那乞丐胡乱地将残渣塞进嘴里，他放声大笑。
赵万鹏并不敢过分的欺凌这些乞丐，却满足于看这些乞丐在臭水沟抢食的样子。即便是臭水沟里的食物，也不是每个乞丐都能抢到的。
夏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本无所求，只是单纯地出于一个现代人可笑的同情心。
这些人宁肯饿死，也不用自己毕生的武技或者说是知识去换一顿温饱。在夏雷看来非常可笑，而且不可思议！
夏雷在附近的梧桐树上，摘了些梧桐叶子铺地上。将饭菜都倒在梧桐叶子上。他能为这些乞丐所作的，只有这些了。他们领受不领受，却与他无关。
赵万鹏注意到夏雷的举动，几步来到梧桐叶饭菜堆前，解开裤子，撒起尿来。
他一边抖动水枪，一边喊道：“夏雷，我给你的拜师礼加点料！哈哈哈，穷鳖！你回去让你娘一晚陪二十个男人睡，说不定就能帮你养活一个乞丐师父！不过，你娘又老又丑，只怕倒给钱……啊……”
赵万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他捂住半边脸，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夏雷。他万万没有想到小瘪三夏雷竟然敢对他出手。
夏雷搓着手，扭动着手腕。若是赵万鹏还敢喷粪，夏雷不介意再给他几下。
赵万鹏把裤子一系，朝掌心吐了口吐沫。“夏雷，这是你自找的。今天老子就把你留在这里，让你和他们作伴！”赵万鹏的拳头朝夏雷招呼而来。那拳头竟是裹带着丝丝劲风。
夏雷连连闪避开来。赵万鹏的拳法呼呼带声，隐约竟有虎啸之声。
一个乞丐惊呼道：“挥拳隐有声？有点功力！”
另一个乞丐说：“虎啸拳？不错的功法！”
“花娘家的小子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夏雷一个躲避不及，心口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倒飞出数米去。夏雷一落地，不敢稍作停留，翻身爬起，就朝倚翠轩跑去。
慌乱中，夏雷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受了这么重一击，却并没有疼痛和不适感。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只是个经济适用男，打不过人家的。
“跑什么？和他打，徒弟！”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冲上去，拳对拳！腿对腿！是男人就和他硬碰几招！”
夏雷循声往去，见一个四肢去了三个，只剩左手的乞丐。夏雷茫然，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师父。
追上来的赵万鹏停住了脚步。赵万鹏讥笑道：“徒弟？你这人棍竟然为了半碗剩菜叶出卖武魂？”
只有左手的乞丐笑道：“有何不可？这徒弟我收定了！即便他只能给我半碗剩菜叶！你来咬我啊！”
“你这败类！有辱武道精神！我先杀了你！”赵万鹏提拳朝那乞丐奔去。
那乞丐轻蔑一笑，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子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打在赵万鹏右腿上。
“啊呀！”赵万鹏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乞丐冷言道：“我今日只断你一骨！你若是想要寻仇，只管去找我徒弟夏雷！”
夏雷瞪眼望着乞丐。他何时冒出了这么个便宜师父？还是如此无良的师父！什么叫有仇找我徒弟？不是应该说“你有种别找我徒弟麻烦，只管来找我”？
赵万鹏狠狠地瞪了夏雷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看他走路的姿势，右腿果然使不上劲，想来真是断了一根骨头。
夏雷大喜，跑到那只有左手的乞丐面前，跪地叫了声“师父”。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点防身的本领再说吧。
“乖徒儿！”只有左手的乞丐露出老怀大慰的神情。
臭水沟附近的乞丐却聒噪起来。“你这败类，为了半碗剩饭，竟然出卖你师尊赐给你的武技！”
“没有经武神见证就擅自收徒，是为对武神不敬！没有行束脩之礼！你就擅自收徒，败坏武道！当诛！”
武者重武道传承！没有达到武士标准的人，不得收徒，误人子弟。
收徒必须在武神殿举行一定的仪式，弟子不仅要供奉银子二十两以上做束脩之礼，而且必须有良好的出身——武家子或者平民。贱籍子弟绝对不行！
夏雷一直无法拜师修行武道，不仅仅因为他资质差，更因为他出身卑贱，是花娘的儿子！是贱籍！
只有左手的乞丐在背后掏摸了一番，左手中多了一把碎石子。他道：“不敬武神又如何？没有束脩收徒又如何？你们这些迂木！只配在粪池里吃屎的杂碎！你们咬我啊！”
乞丐们看着那满手的碎石子，纷纷闭了嘴。看看赵万鹏就知道，若真被这些碎石头招呼上，可不是好玩的。
夏雷低下头俯下身，小声在乞丐耳边问道：“请问您是什么时候成为我师父的？”
“刚才！师父你已经叫了，不是吗？”乞丐理直气壮。
“那么，敢问您老人家怎么称呼？”夏雷又问。这乞丐蓬头垢面，看不清面貌。看他的手臂粗壮有力，想来不是老人。出于尊重，夏雷还是加了个“老人家”。
“你可以叫我左手！或者师父！”乞丐说。
“好吧，左手师父！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先说好啊，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说了也没用。”
“去给我拿几个馒头来吧。”
“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