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天不亮就过来了,此时正在里屋和毛婆子、李翠兰、夏老二把钱点清了,又托付里正写了文书,落了印,这样等二妮和胡添寿成亲后也就能把她的户落到胡家来。
里正知道夏家闹的乱哄哄,正要去管管呢,这头两家人加上媒人就来把文书写了,并不是买卖人口的契书,而是婚书,并加户籍将来都要落在男家,里正一看,这条条道道都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村人说的那么不堪,也就叹一口气,只感念一句小女娃命不好,也就作了罢!
张氏看着两头都交付清楚了,就催着毛婆子带着二妮往家走。
二妮也没有啥行李,挑拣出几身衣裳张氏看着也不像样,就都没让带,想着家里大女儿秋菊出嫁前的穿得小了的衣裳都在家放着,回头找出来让二妮再穿。
二妮想擦干了眼泪,可是看着姐姐和妹妹在车后头跟着跑,那眼泪就怎么也擦不干,直到出了村口,大妮和二妮才停下,慢慢地,慢慢地,她们的身影也看不到了,二妮才回过头来。
这边张氏看着这孩子,心里也是怜惜得很,看二妮回过头来,就拉起她的手,温言对她说道:“二妮别怕,跟娘回去,以后过得好了再来看你姐姐和妹妹呀?”
二妮听着张氏温和的话语,心中松快了好些,可是又忍不住问:“是真的吗?”
张氏笑了:“是真的!等你再大大,娘就准你回来走娘家,可行?”二妮绽开个笑容,张氏看着心里也高兴得很,这两天的时间虽短,却也能看得出来,这女孩不光心胸宽阔,心性也坚韧,就只希望她和大郞能过得好吧!
骡车走的不快,毛婆子惦记着胡家的谢钱,殷勤地要送张氏和二妮回家,张氏也没推辞,这么着,三人虽不歇脚的走,到得胡家庄边上,那太阳也已经要往下落了。
二妮这一路和张氏也熟悉了些,她也看出来,就象毛婆子说的,这家可能真正的不错,先看这婆婆,面相慈眉善目,说话也不温不火,想来这家里的生活也能不错,第一次,二妮有了点憧憬,看着路两旁的杏树,就露出了小女孩的神情。
“婶子,这树上还结着杏呢?”二妮看着路上和坡上的一些树间还缀着几个青青的小杏子,想起夏家庄那边连根野菜都见不到,不免有些惊喜。
张氏看她欢喜,也高兴起来:“原来这一片都是杏树,这还是砍了不少呢!咱家也有杏树呢,回头你爱吃,我带你去摘去!”
毛婆子喜笑颜开地回头说:“哎哟!可不能叫婶子了,现在叫个娘也是使得的呀!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娘俩可亲近的快!”
二妮听得要叫张氏娘,就低下头,脸羞得通红。张氏笑了笑:“还得谢谢毛嫂子你哇!今天就住下吧?以后来庄里就上我们家歇着去!”
毛婆子连忙摆手:“这次就不了,送下你娘俩,我就去前头桃花峪一趟呀,天黑前正能到呢,今天歇桃花峪去!”
说着,就到了胡家门前,张氏再三留宿,毛婆子只是不肯,又道怕天黑阻在路上,要赶快走,张氏听话听音,忙数了二十个钱出来,狠狠心放到毛婆子手里,看着她高兴地驾着车离去。
二妮站在胡家门前,这大门看着也气派,虽说门上的漆掉落了,但院墙又高又结实,比起夏家来,好了不止一点!
二妮不禁心里又有些担心,看看自己身上补丁罗补丁的衣裳,再看看那双已经露了脚趾头的鞋子,不知道那胡家大郎会咋个看她?想了一会,又放平皱起的眉头,管他咋看呢,胡家让我吃饱穿暖,那我就多干些活,一定不欠他家的!
正想到这里,张氏已经送走了毛婆子,回身拉着她的手向大门里走去。
进了胡家院里,二妮觉得这青石盖的屋子又高又敞亮,小院里也种了两棵石榴树,挂了一树的红石榴,看着真真喜庆!
厨房屋外的墙上挂了几辫的蒜,厨房里不知在做着什么,闻着喷喷得香。张氏顺手把院门关上,朝二妮笑道:“可是到家了!累坏了吧?”又抬头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这可真香,走!看看有啥好吃的!”
张氏进了厨房,看到福哥儿正下着面条,不光用油熟了锅,里面还窝了个鸡蛋!福哥儿早听到院门响,正不知咋藏呢,张氏进来一巴掌扇他肩膀上:“小兔崽子!看我不在家,你就糟蹋粮食吧!”
福哥儿知道自家娘心痛粮食归心痛粮食,还不至于要打他,就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娘,那是我嫂子呀?”
张氏回头看站在门外的二妮:“二妮,进来呀!正好咱俩有口福呢,咱俩吃面条!”
福哥儿一听就急了:“娘,好歹也让我喝口汤呀?我这两天可哪也没出去呢!”
张氏盛出面条来,问得大郞已经吃过饭早早歇下了,就不再理他,果然就给福哥儿一碗面汤,让他泡煎饼吃,把鸡蛋给了二妮,看着她吃地香,心里也高兴了些。
吃完饭,张氏看看二妮那风尘仆仆的样子,想着今天晚上好好给二妮洗洗,明天再领她见大郞不迟呀,就着火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招呼了二妮抬到厨房边上小耳房里,和二妮两个结结实实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给二妮把头发洗干净了,一看,这洗干净了的二妮,看着更可人疼了!
张氏找了大女儿的衣服,让二妮穿上,“唉,这还是你大姐姐出嫁前穿的,你穿着还是有点大呢!”二妮摸摸这好看的粉底小碎花的衣服,感激地朝张氏笑了笑!
看二妮穿着有些大,张氏就让她先躺到被窝里,自己找针线,准备连夜先改出一身来明天好穿。
二妮擦干头发,顺从地上了床,趴在被窝里,看着张氏在油灯下缝着衣服,好像又回到了娘在的时候,一会儿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