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百珍楼。
“来来来，你小子再来一杯。”
“慢来，这杯该跟我喝了吧···”
“都别跟我抢，这杯到我了啊···”
······
“咳咳咳，都给老子停下，这杯我敬你，玄默。”一身着青色武服的中年男子举着酒杯站起身来，看着旁边一位身穿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眼神有些复杂，轻笑道：“祝你青云直上！”
本来喧闹的房间一下子便沉静了下来，那位白衫男子早已站起来，有些恭敬的看了一眼这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多谢大人。”便一干而尽。
原来这群人便是提刑司使李洛李大人与一干手下，那白衫男子自然就是李玄默了。
见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站起来大笑道：“我说老李小李，你们就别他娘的煽情了。小李，你可是老子带进来的，这临走了可要多和老子多喝几杯。”这大汉名叫张猛，人称猛张飞，喜欢打架喝酒，倒也和那个传说中的张飞像得很。这人本是南方一山中强盗头子，被提刑司奉命捉拿。李洛喜爱他勇武，并且此人也无甚大恶，遂招安此人入提刑司。张猛虽是一粗鲁汉子，却也感其诚，誓死追随李洛。更何况提刑司乃廷尉署下半独立的正四品的衙门，也算是前途无量。之所以说半独立。不仅是它有便宜行事的权利，还因其同时接受龙卫的督管。自古以来就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故朝廷征军队、氏族门阀、正道门派之高手组提刑司，以治江湖不法之豪强。
李玄默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是他旁边一女子也是在座唯一一女人颦眉恼道：“猛叔，玄默只是离开提刑司，却并未离开长安，以后大家还可经常见面，您也用不着一次便把他灌醉吧···”才说完却忍不住脸红了红。这女子叫卢巧月，虽算不得绝色，却也是一十足美女。初看其五官，并不觉得惊艳，却有一种恬静的气质，仿佛这女子生来就该是个千金小姐，却不知那本该拿针线的手却为何拿起了刀剑。她进入提刑司不满一年，却多次跟李玄默出任务，是以跟李玄默交情最深，故而不忍出言相帮，才出口却暗叫糟糕。
果然，一众男子纷纷起哄，犹以那张猛叫得最凶，只听他打趣道：“小月儿啊，你这还没嫁给人家就把夫人的式样摆足了啊，哈哈···”
张猛旁边那叫曲元的小伙子立刻接道：“猛叔，您还不知道吧，玄默今天可是连公主都拒绝了啊，就是不知他那意中人到底是谁啊？”
另一边的马勇却朝李玄默挤了挤眼，促狭道：“还有这事啊，玄默？”这马勇和曲元都是年轻小伙，自然都倾慕于卢巧月，只不过这巧月姑娘似乎只喜欢黏着李玄默。倾慕归倾慕，这些人都是多次一起从生死中走出来的，自然不会嫉妒，所以大家其实也挺想撮合这郎才女貌的一对。
张猛故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小勇啊，人家有人管着呢，还是咱‘勇猛’组合喝吧！”
可怜巧月姑娘就多了句嘴，就被一群大老爷们弄的脸红得滴血，低着头不敢做声。还是李洛赶紧为这唯一的女下属解围，道：“巧月说的没错，玄默又没离开长安。况且我几次听说，陛下有意改廷尉署为刑部，合吏部民部工部礼部军部为六部，升廷尉为从一品改称尚书。品秩高了，衙门要扩大，而这人手主要从龙卫中抽调。而今玄默去了龙卫，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共事···”
于是众人话题果然被转到了龙卫这件事上。原来因为李玄默营救公主立下首功，故被皇帝亲口提至龙卫效力。龙卫不同于其他衙门，属于皇帝私人卫队，就算是丞相也无法调度。此事公主国师都在，虞破军也不敢贪功冒领，提刑司也算是在禁卫军面前出了口恶气，赏赐也多归提刑司了。
说到赏赐，众人又来劲了，马勇问道：“玄默你真的拒绝公主了？”听到这个，连一直低头的卢巧月也抬起头来盯着李玄默。
李玄默轻笑道：“陛下赏了些金银丝帛，确实也提到了公主，不过最后那传旨宦官给了块玉牌，说凭此牌有一次‘直接’面见陛下的机会···所以想必陛下是不想我见到公主的。”众人恍然，毕竟这公主乃是天之娇女，且尚未婚配，可不能随便见人。卢巧月听到这，神色变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微醺，卢巧月几次欲言又止，神思不属地跟在众人后面走出房间。“哎呀”，卢巧月被撞个趔趄，惊呼一声，抬头发现撞的却不是同伴，而是个大胖子，这大胖子显然是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轻浮的摇了摇扇子笑道：“美人何故投怀送抱？”
卢巧月正欲解释，那胖子旁边一小厮模样的人哈着腰答道：“公子玉树临风，有美女投怀再正常不过了。”
提刑司众人已回过头来，盯着这胖子。这胖子一双金缕靴，内着一件云锦金丝衣，外罩一紫貂皮大衣，头戴一猫眼玉冠，还摇着一把纸扇，仿佛忘了这是初春。这套明显价值不菲的行头穿在这胖子身上实在说不出的古怪，其实这胖子长得并不丑陋，如果能够瘦几圈，必定还算清秀，可是···可是这胖子实在太胖了，感觉一身衣服都被他撑暴了。纤细的卢巧月姑娘站在这有三个她那么大的胖子面前显得尤为可怜。
李洛见到这大胖子，明显惊了一下，拦在众人前面，躬身道：“袁公子，下官有礼了。”说了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兀自呆住的卢巧月。
那袁胖子大大咧咧的拜拜手道：“别下官下官的，本公子可没品秩的，再说我也不认识你。”说完继续盯着卢巧月，摆明不给面子。
众人怒容一闪。李洛再次拦住，大声道：“袁大都督镇守北疆，劳苦功高，实乃我大秦柱石。袁公子将门虎子，就算没品衔在身，也理当敬重。”李洛这话说得巧妙，隐晦指出你是将门“虎子”，可不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为难。
众人闻言，呼吸都明显急促起来。袁奉，大司马加大都督（大都督在前秦并非常职，乃是加衔），加上柱国，镇北侯，天下九大高手之六。镇守北疆十二年，带甲三十万，正值壮年。其有一独子，袁援，人如其名“圆圆”。说起这袁援，绝对是虎父犬子的典范，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却是这京城长安最大的二世祖，凭其父威名，就算是皇子也要忌其三分。皇帝留这袁援在京未必没有质子之意，却也不愿管束袁援以免触怒袁奉。
这胖子袁援不知是无知还是无耻，并没把李洛的话放在心上，问道：“你是个什么官？这美人是你什么人？”他的神色其实并不算倨傲，言语却让人很难接受。
李洛无奈答道：“下官提刑司使李洛，此女子乃下官属下。”
袁援“哦”了一声，却对卢巧月问道：“不知美人芳名···”边说边向卢巧月的手伸去。
突然一只手伸来扼住袁援的胖手，冷冷地看着他。一身青色大衣，正是李玄默。袁援背后一堆跟班同时大吼：“松手！”而袁援旁边那个小厮模样的瘦小男子已经一拳轰了过来。拳法朴实无奇，拳劲却刚猛异常，有去无回。李玄默也是一掌迎去。一声闷响，却是李玄默退后了一步，背后李洛轻轻抚了一袖，为他化解了力道。
曲元大惊道：“龙骧拳法？”这曲元是军队调入提刑司，自然认得这军队拳法，他自己也会，但肯定不及那小厮的劲力。历史上有很多军队以龙骧为名，却也不知到底是那支龙骧军传下了这套拳法。军中武技多是有去无回的拼命招式，刚猛有余，灵巧不足。这龙骧拳法算是军队中的上乘武艺。看这小厮的内劲，明显很有些火候了。
那边袁援看着自己的手也明显惊呆了，想不到京城里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那小厮一脸焦急地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袁援吸了口气，有些认真的看着李玄默，摇摇头：“我没事，小锤子。”
“那小子，还不快给袁公子道歉。”袁援那些狐朋狗友已经吆喝起来。
李洛深知袁奉的厉害，急道：“玄默，赶快给袁公子道歉！”
旁边卢巧月也是拉了拉李玄默的衣袍，眼色里满是焦急与内疚。而李玄默却是有些怪异地看着卢巧月，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也是一个女子，也是饱含焦急与内疚的眼神，垂着泪给他包扎伤口。卢巧月见他深深地盯着自己，却是顾不得害羞，再次拉了拉他衣服，轻轻叫了声“玄默”，那声音软弱缠绵，让人怜惜。
袁援倒是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盯着他的美人发呆的小子，见他转过头来，忙收敛笑容道：“你这小子胆子倒不小啊。”原本众人以为袁援会暴怒，却不想他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李玄默哼了一声。
袁援也不恼，笑道：“你小子叫什么？”
“李玄默！”
“好胆！”袁援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言语却是噎死人，“你跟我这书童比一场，赢了也罢，输了这美人今晚归我。你也别瞪我，也别说凭什么。规矩是老子定的，你不按老子的规矩走可以，不过人你带不走。”
嚣张，太嚣张了。这下连李洛都现出怒容。李玄默知道今天的事无法善了，深吸了口气道：“你要怎么个比法？＂
“刀剑拳脚随你选，弓箭除外，这里可施展不开。”袁援眯着眼睛，脸上肥肉一阵抖动。
李玄默不顾卢巧月的眼神，道了“好”。众人来到了大堂。老板却是一脸苦相的看着众人。这袁援对这老板却是颇为友善：“老板莫忧，明日你去我府上支取银两便是。”老板连连称谢。
李玄默问道：“有哪位愿意借剑与我一用？”提刑司是使用统一标准的豹纹刀，故无人带剑，众人也从没见李玄默用过剑。李玄默是朝楼上看客问道。
袁援也朝楼上瞟了一眼，眼中一丝精芒闪过。
“小兄弟，我这里有宝剑一柄。”说话的是一年轻公子。头发用一白玉冠束起，身上披一件白狐皮大衣。此人生得极为俊朗，其它五官倒还在其次，主要是那双眼睛，内含星辰，幽深无比，仿佛能洞悉世间，却又带着天生的亲和。与袁援外放的贵气不同，这人气势十分内敛。站在人群中，真是鹤立鸡群，除了他旁边那位戴着白色帽子的公子全被他比下去了。说道白帽这位公子，若论到俊朗，犹胜三分，但气质却显得柔弱了。黛眉若远山，眼神似春水，嘴唇如樱花，眼神偶尔掠过那白冠公子的脸庞所流露的柔媚让人心生涟漪。他旁边的人都隐隐隔开一段距离，仿佛在避讳什么。李洛眼光毒辣，自然一眼认出这也是个易钗而弁的美女，至于有多美，他是不敢多看，因为那个白衣公子的身份让他再现惊容。他心中苦笑不已，怎么今天这两个都来了。虽然在这京城最顶级的百珍楼碰到达官贵人不稀奇，不过同时遇到大都督袁奉的独子和老丞相崔岳的长孙崔衍胜却是极少见。与袁援正好相反，崔衍胜文武全才，同时长袖善舞，在长安大有贤名，受老丞相器重更胜其叔伯。
那李玄默却是不识好歹，只是接剑后道了声谢。李洛忙躬身道：“多谢崔公子借剑。”
那崔衍胜拱手郎声道：“李大人无需多礼！”那举止和袁援确实天壤之别。
袁援喝道：“姓崔的，你给老子闭嘴，一旁看着就是。”
崔衍胜并不着恼，笑道：“我可是看着了啊，袁公子。”旁边那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却也不说话，还是那副含笑嫣嫣的样子。
这边，小锤子已经提了把鬼头重刀出来，那刀怕是有三四十斤重。提刑司众人皆有忧色，李洛看得出这个小锤子内劲之强绝不在自己之下，而李玄默强于射术，从未见他使过剑，只怕胜算极低。只有卢巧月反倒神色奇怪，似乎忘了自己是个赌注，只是定定的盯着李玄默。
李玄默盯着手上宝剑，左手轻轻的抚摸剑鞘，仿佛在品味什么。其实他身上带着剑，只是不愿意暴露而已。别人都以为李玄默最强的是弓箭，其实是剑！只是他从未在人前使用过。今日为了卢巧月却不得不暴露了，他明白卢巧月的心意，虽然没想过去接受她，却也把这个恬静的女子当作极为重要的人了。
李玄默抽出剑来，斜指地面，低喝道：“来吧！”
小锤子盯着李玄默持剑的右手，仿佛那剑只是他右手的延伸，二者已合为一体。小锤子只是略为惊奇，他可不会相信李玄默小小年纪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鬼头刀已刮着一阵罡风朝李玄默迎面劈来。
李玄默挥剑挡去，却是被劈退七八步，靠了卸力功夫才勉强站定。众人惊呼了一声。这内力差距太大了，败局难以避免。只有卢巧月还是那么呆呆的看着他，忽然目光坚定起来，仿佛下了个什么决定。
小锤子走的是军队的刚猛路子，得势不饶人，一刀重过一刀的劈过去，毫不花俏，周围众人之感到他那澎湃的劲力如水银泻地一般散开。李玄默犹如暴风中的一叶扁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小锤子刀势大开大合，李玄默虎口已经裂开，手三阳经脉更是火烧火燎的痛。
小锤子的军队武道信奉的是敌死我伤，李玄默更是不敢与之硬碰硬。李玄默一剑点向小锤子膝盖，小锤子却是不管不顾的朝他头颅削来，完全不管自己会不会残废。李玄默无奈，只得一个铁板桥避过一记重砍，双腿朝小锤子腰部踢去。小锤子还是老样子，挺着腰一记竖劈，誓要将李玄默劈作两步。李玄默实在郁闷，碰到这么个不要命的，只得毫无高手风范的一个懒驴打滚避开。
崔衍胜叹道：“只怕撑不了二十招了。”
旁边那美人却是妩媚一笑道：“未必如此吧少爷。”
崔衍胜却是“哦”了一声继续看楼下比斗，他一向对这美人的眼光极为相信。
场下比斗，李玄默似乎已经难挽颓势了。刀罡已经将他那青色大衣割开了几条口子，棉絮都挤了出来。旁边袁援冷冷的看着，却也不见什么喜色，不知都思索什么。卢巧月已经悄悄的抽出了一把小匕首···
嗖的一声，李玄默被削掉了几根头发，脚踏天罡方才玄之又玄的避开杀招。其实小锤子的招式全是杀招，没有一招虚招。小锤子步步紧逼，李玄默已经被逼到墙角了。提刑司众人欲投降叫停了。
李玄默心里默默一叹：再如此下去只怕性命难保，可是姐姐还没找到···罢了···
李玄默已经贴着墙了，小锤子再次一记竖劈，眼看左手要被齐肩削掉。李洛的一声“停”已经喊出口却来不及了。卢巧月终于急了，她看李玄默多次死里逃生，只道这小锤子不会伤他性命，哪知···早知道就直接了结了自己，也就不会连累他了。她已经闭上眼睛。
众人眼中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李玄默左肩违反常理的缩进去两寸，堪堪避开那一竖劈。而左手反撩，剑尖却点在小锤子咽喉。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着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不合常理的反败为胜。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崔衍胜旁边那个美人，她轻推了下崔衍胜。崔衍胜反应过来，拍手喝道：“好，小兄弟果然好武艺。”
袁援也惊醒过来。小锤子面若死灰，只听袁援喝了声“走”，便低头追随去了。
“真有你小子的。”张猛走到李玄默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却不料这一拍直接把他拍到地上。只有卢巧月睁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见到李玄默活生生的坐在地上，欢呼一声冲过去，也顾不上娇羞，紧紧搂住他的胳膊，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马勇则故意调笑道：“哟，咱小月也会哭啊！”众人都善意的大笑起来。卢巧月脸红红的，手臂却是搂得更紧了。
那边崔衍胜已经走下楼来，嘴角含笑的看着李玄默道：“小兄弟武功真是神乎其技啊！”
李洛忙向众人说明崔衍胜的身份，众人正要行礼，崔衍胜却是摆摆手继续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玄默的左肩。李洛道：“崔公子，这小子叫李玄默，乃下官属下。”
崔衍胜看了旁边美人一眼，向李洛问道：“敢问可是从逆贼手中救下小公主的李玄默？”
李洛答是。李玄默对这崔公子印象颇佳，也向他拱手答谢。
崔衍胜摆摆道：“今日天下已晚，在下便先行回府了。”说罢一拱手领着一众人离去，那美人还颇有些好奇的回头再看了李玄默一眼。
片刻，李玄默挣扎起来，握着剑急速走出百珍楼。迎面一阵香风，却是一位头戴白帽的公子，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李玄默一眼便看出她便是崔衍胜旁边的人，这等绝世人物自然让人过目难忘。却不知道她怎么一个人返回了。
这美人似乎也奇怪李玄默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于是和李玄默异口同声问道：“怎么公子一个人···”话未说完，两人不禁莞尔。那美人一笑果然如百花齐放。她似乎脸有点红，朝李玄默微微一福，轻声道：“奴家奉少爷之命给公子送来这治内伤之药。还有，少爷请您后天正午过府一叙，少爷恭候大驾。”说完看着他举着宝剑的动作便恍然道：“这宝剑自当赠英雄，就请公子收下吧。嗯，奴家可不是什么公子，奴家名字叫作夕瑶···”说着，还摘掉了头上的帽子，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更增三分丽色，媚而不妖。
李玄默微微一呆，他也算见过不少美女，却无一比得上这夕瑶，其实姐姐的容貌未必就差了，只是远不及这夕瑶妩媚，故而略逊半筹。
月光下，一阵晚风吹来，将夕瑶的头发吹到光洁的额头前。夕瑶低头皱着黛眉，素手撩着青丝搭在晶莹的耳朵后面，那一举手投足间当真无处不媚，令月光避易。白衣飘飘，青丝袅袅，直欲乘风化羽而去···
直至很多年后，李玄默都难以忘记那月色下，那低首撩发间的万千风情，一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