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命不该绝,七七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仍然觉得头昏昏的,但是浑身湿透的处境又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入眼是一片泛着红霞的天空,七七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陌生的林子里,不远处有一个大大的水潭,洁白的瀑布从高处落下来,发出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七七估计自己就是被这个瀑布冲下来,然后又被湖水冲到了湖边才留住了这条命。
他想要站起来,然而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脚传来,七七不由自主地又摔到了地上。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小腿,七七估计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本来以为会被湖水淹死,现在这样算不算是赚到了一条命呢?七七无奈地苦笑。
沮丧地躺在地上,七七在心里祈祷四师兄或者师父能够快点找到他。毕竟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哭泣根本就没有用,甚至会引来凶狠的野兽。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七七满怀希望地转头看去,只见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用衣服乘了满满一衣服的果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看到七七醒过来了,他的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转成了尴尬,然而尴尬也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马上又变成了马上又变成了那副七七所熟悉的盛气凌人的摸样。
“这树林里的果子难找死了。”段云新走过来,把果子放在七七身边,“你可省着点吃啊,吃完了就没有了。”
“……”七七沉默地转过身,虽然没有力气把他打骂一顿,但是也实在没有想和他说话的心情。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如果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你可能就被淹死了!”段云新看到七七的反应,有点气急败坏地说。
七七霍地从地上翻起来,但是很快便倒了下去,他死死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腿,眼泪终于不听话地从眼睛里掉了出来,哭着大声骂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掉下去湖里……你……你根本就不是好人,我讨厌你!”
“你……我又不是故意的!”七七的眼泪终于换回了段云新内心的罪恶感,他想走过去看看七七受伤的脚,但是脚动了动,又停了下来,“我会照顾到你完全好的。”
七七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着,怎么也擦不干净,他也不想哭,但是内心的委屈就像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根本就止不住。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很快就被擦红了。
段云新呆呆地站在一边,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七七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心里和身体都很虚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段云新犹豫地走上去,见他果真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把采来的果子放到一边,又把那件盛了果子的外衣披在了七七的身上。自己则在附近找了个比较大的石头,静静地守着七七。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七七眯着眼睛看着夜空。今夜的月亮很圆,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把整个夜空都映照地明亮起来,远处几颗星星在眨着眼睛。身边则是喧嚣的瀑布,那轰隆隆的声音掩盖了后面树林的虫鸣,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却又喧闹。
七七的目光转到正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打坐的段云新身上,他的眼睛里闪过仇恨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去把他狠狠地打一顿。但是很快他又看到了散落在他身边的果子,以及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七七的眼眼中的仇恨又动摇起来。
段云新害他到这个地步,他自然是很讨厌他的。但是,就算再讨厌这个五师兄,七七也很明白,在这里他唯一的依靠就是段云新。
七七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脚,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刻骨的痛了。于是他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去拿散落在地上的果子。他不愿意接受段云新的帮助,但是青莲观早上的食物本来是白粥,七七一天到晚还就吃了那么一碗,现在早就饿的狠了。
“等等,要洗干净了才能吃。”就在七七快要够到最近的一个果子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是段云新。七七飞快地缩回自己的手。
段云新挑选了一个又新鲜又大的果子,到湖边洗干净,又走了回来。掰开七七的手掌,把果子放到他的手上。
“……”七七沉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果子,他很想有骨气地扔出去,但是正在隐隐作痛的肚子又让他颇为舍不得这个到手边的食物。
段云新没有去看七七的反应,他自顾自地回到刚刚的大石头上打坐,连眼睛都闭上了。
七七睁着眼睛看着夜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拿着果子的手,把果子送到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果汁顺着缺口流进他的嘴里,有点酸还有点涩,但是七七却根本没有犹豫,很快地把他吃完了。吃完手中果子的七七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那些果子,又看了看似乎很认真在打坐的段云新,紧紧咬着下唇。
“对不起。”一阵细弱蚊丝的声音钻进了七七的耳朵。
七七注意看那位打坐的五师兄,发现虽然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脸都红通通的了。即便是朦胧的月夜,也能看的格外清楚。
七七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说,“是你自己说要照顾我的,我饿了!”语气里不无凶狠与委屈。
“我去洗果子!”段云新马上从大石头上跳起来,抓了几个果子就往湖边跑去。
七七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人也许也不是那么坏。
段云新把所有的果子都洗好,等七七吃的差不多了,才以风卷残云之势把剩下的果子都解决干净了。
两人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夜,再次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