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车的时候杨昕就觉得自己开始心跳加速，她故作镇定地朝周文韬笑笑，拎上二人刚从超市买好的水果，跟着周文韬往楼上走。
“太重了，我拎着吧，到门口再给你。”周文韬伸手去拿杨昕手里的东西。
杨昕没跟他扭捏，乖乖的把袋子递过去。
这是一个老小区，周文韬妈妈单位的福利房。将近二十年左右的房子从里到外渗透出年月的味道。比起早上出门时的寒冷，此时的阳光透过楼道上的窗口倾泻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杨昕看着阳光中飞舞的灰尘，突然觉得人生着实很奇妙。搁在半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冷峭的冬日的早晨，她跟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跟他回家。
杨昕调整了一下呼吸，周文韬回头看她，“别紧张，我爸妈都很好相处。”
杨昕边笑边点头，我也不想紧张，可耐不住就是有点紧张。
周文韬家在四楼，在楼下按门铃时徐娜已经把楼上的屋门打开，周建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徐娜又折回厨房继续处理食材，只是那切菜的右手，怎么用力都觉得有点抖。
行到三楼时，周文韬将手里拎得满满的包装袋和包装盒匀了两个递给杨昕，自己带头走在前面。
周文韬刚进门，双手的东西还没有放下，就开始喊，“爸，妈，我回来了。”
由于他堵在门口，杨昕跟在他身后整个人只能露半个脸出来。她不明白这个傻大个白站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只好戳戳他，让他往旁边靠一靠。
周建国放下报纸，起身去迎，看到周文韬和杨昕满当当的手，开始念叨，“回来就行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徐娜也已经从厨房出来，一脸笑容看着回家的儿子，和他身后的姑娘。当然，后面那个才是重点。
周文韬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爸爸，“这不是过节么，还有，杨昕给你们每人都买了礼物。”说完他还估计把手上的鱼竿举了举。
杨昕看到周文韬他爹，赶紧喊了声叔叔好。
“小杨吧？你好你好啊，来，赶紧进来坐。文韬你快点换鞋，别挡着她。”周建国把东西拣到一边，那长条的东西他一看就知道是鱼竿，更加开心得合不拢嘴。
徐娜看着杨昕，中等个头，长头发，一脸笑容显得特别和气，却来不及仔细打量，赶紧把杨昕手里的东西也接了过来，“韬韬你也不帮一下小杨，让她拎着这么沉的东西。”
杨昕心里一紧，女人跟女人的第一面。
“阿姨好，没事的，不沉，他已经提了很多了。”杨昕努力让自己笑得很甜。
听听人姑娘这话说的，两口子心里舒服无比，起码这是个为儿子着想的姑娘，这第一印象自然很好嘛。
杨昕想想，自己真的没说错，周文韬确实已经提了很长时间。
“赶紧坐，看看电视，韬韬啊，给小杨倒杯茶。”徐娜转身进了厨房。
周家的暖瓶搁在厨房，周文韬还没坐下，直接往厨房走过去，移动的过程中还不忘对着杨昕挤眉弄眼。
杨昕只是看着他笑。感情这厮在外面的面无表情都是装面瘫。
周文韬闪进厨房，从柜子里翻出个一次性杯子，没有加茶叶，直接倒开水。
徐娜回头看见，便瞪他一眼，“你倒是放点茶叶啊，哪有拿白开水待客的。”
“她不爱喝茶叶，白水就行，”周文韬接完水，不忘了逗他娘一句，“觉得怎么样？”
徐娜偏过头，又好笑又好气，完全不复刚才兴奋带着激动的心情，“挺好的啊。再说了，你妈我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周文韬颠颠儿地捧了水出去。
杨昕站起身接过周文韬递来的水，又对着他笑了一下，但是笑的时候嘴角有些许抽动。
杨爷的内心在颤抖，周文韬你丫的不要到处乱跑了行不行，陪我坐一会，把我扔在这儿跟你爹坐一块是要闹哪样？！
周文韬低头看看他爹的茶杯已经不剩多少水，又返回厨房给他添满水，才在杨昕身边施施然坐下。
杨昕偏了偏身子，低声问周文韬，“厕所在哪儿？”
周文韬抬手比划，“那边。”
话说如果你想要看一个地方是否干净整洁，就应该看它的卫生间，这个概念对于酒店、旅馆、学校都适用。杨昕深以为，对居家而言也是同理。周文韬家的厕所，干净整洁程度不亚于星级酒店，包括牙刷漱口杯和护肤品都摆的异常整齐，不难看出家里的女主人是一位非常敬职敬业的主妇。虽然杨昕觉得自己还算不上懒，但从来也不曾把卫生间整饬达到如此之高的标准。
抹抹汗，这要求有点高哇。
洗完手出来，发现周文韬在跟他爸闲聊。
“小杨啊，你们过年能休多少天假？”周爸爸把报纸放到桌上。
“我们开店的，看大老板心情，一般来说半个多月。”杨昕坐直了身体，努力偏过身直视着周建国。
“噢，那你们假期挺长的啊，过年也来家里玩吧。人多，热闹。”周建国非常热情。
杨昕却是汗都要流出来了，过年，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呢。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只好呆呆地笑了两声。
徐娜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来，小杨，吃水果，”徐娜递了牙签给杨昕，又道，“我们家过年就三个人，韬韬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家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真的，到时候来我们家玩。”
杨昕又呆呆地笑了两声，看着水果盘里切好的苹果和梨以及大半盘的提子，感叹这肯定是周文韬事先叮嘱过了的，不然一般人谁会记得去买提子，虽然她更喜欢吃葡萄。
“你们别把她吓到了，离过年还早着呢。”周文韬在一边想要翻白眼。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徐娜瞪了周文韬一眼，“去，帮忙摆一下碗筷。”
说完这话，徐娜自去厨房里忙活。杨昕转头对周文韬说，“我跟你一起吧。”
两个人一边整理餐桌，还在一边小声说些什么。在厨房里炒菜的周妈妈探出个头来，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爸爸眨眼睛，周建国浅浅一笑，看到老伴这么开心，真好。
午饭很丰盛，四个人面前差不多摆了足够六七个人的菜，隆重得像要吃年饭。而徐娜还在厨房忙乎，杨昕非常不好意思地站在厨房门口说，“阿姨，已经好多菜了，您别再炒了，一起吃饭吧。”
徐娜挥挥手，“没事儿，还有一个青菜，马上就好，你们先吃，免得菜凉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先吃，等到徐娜洗了手出来，四个人一起落了座。
由于周文韬晚上要开车回去，午饭十一点半就开始了，而且也没办法喝酒。徐娜招呼着大家伙一起拿营养快线碰了杯，还不停对杨昕说多吃点，别客气。
“韬韬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吧，你也多吃点。”徐娜总觉得儿子在外面一个人，吃饭肯定很马虎。就算在单位食堂吃，食堂能有油水么？
周文韬一边吃一边点头，从前最爱吃妈妈做的土豆烧鸡块，如今吃起来，居然觉得没有杨昕做得好。
如果告诉杨昕，她肯定会翻着白眼说，生儿子做什么，都是些有了媳妇不要娘的白眼狼。
是啊，杨昕是偏向生女孩子的。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就是各种变相查户口，比如杨昕家里几口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否健在啊，宠物诊所多大规模都有几个员工啊，哪个学校毕业的考不考虑率继续深造啊。各个方面各种提问，但又并不让你觉得很突兀，好在杨昕是做好了被人审查的准备来的，回答倒也得体。
言语间周建国对杨昕自己在外面开店充满了赞扬的语气，现在的年轻人有胆量自己做点事的太少，都是一心想奔进体制内熬到退休，缺了太多冲劲。却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算是个公务员，算不算在这群没胆量的人里头。
倒是徐娜又补充，女孩子寻个稳当的职业，有固定的收入和保险更为稳妥。到时候生孩子带孩子什么的也方便。又怕杨昕觉得自己意有所指，改了口风说但是宠物医生是个很好的饭碗，现在给小猫小狗看病都要不少钱呢。话题自然过渡到徐娜有好几个朋友都养宠物，只是杨昕的店子开在省城，要不然可以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去杨昕诊所里看病。
听老妈提到这个话题，周文韬的太阳穴不由跳了三跳。他暂时分不清楚自己老妈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假。要知道小时候连只小鸡仔妈妈都不让他带回家养，自己母亲的喜洁程度其实称得上奇葩。他有点怕亲娘跟洪珺昊他妈一样，觉得兽医这个行业特别不卫生，那就不好整了。
显然杨昕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很明确的在回答中指出，医生需要很高的清洁度，不然造成患者感染就不好了，这一点对人和动物同样适用。
其实在徐娜心里，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养小动物，但也没对这个专业产生多大的负面情绪，毕竟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个比较赚钱的事儿。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女人要那么会赚钱干嘛？只要对儿子体贴，就足够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两个人中，向来是周文韬体贴杨昕多一点。杨昕那就是个榆木疙瘩，好不容易才捂热，费了周警官多大力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