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梨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的大黑,刚刚的惹了大祸的它,毫不自知的安然自得,竟然躲在羽梨怀里昏昏欲睡,羽梨心中无限叹息,默默的在心中自语,“大黑啊,大黑,你可知道你的一时痛快,让一个家族就此衰败,都说伴君如伴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那我前些天对他态度那样的恶劣,都没有被赐死,是不是算命大的了,哪一日这样的祸事是不是也会降临在我头上,看来还是小心为妙,什么事情都没有小命重要,命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大黑啊,你保佑姐姐吧,有姐姐在一天还能多保你几天的命,咱们相依为命啊。”羽梨认真的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澹台煜何时已经到了身前,伸出他那骨节均匀,干净修长的手,示好般的抚摸着大黑,大黑像有感知般突然惊醒,忽地抬起细长的脖子,充满敌意的回头看向那只抚摸他的手,它突然的动作也吓了羽梨一跳,抬起头才看见身前的澹台煜,他尴尬的收回手,不自然的笑着。
“哪里来的鸭子?
“捡的。”羽梨心有余悸的回答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可以养它么?”
“只要你喜欢,朕说过,只要你开口朕什么都答应你。”澹台煜温言细语的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没等羽梨说话,忙又说了一句。
“只要你别说要离开。”
羽梨沉默着低下头,默默不语,他知道她心中所想,可是依然要将她困在这里,这就是帝王的霸道么,还是帝王的悲哀,这时,大黑在她怀中挣扎着要离开,她放下它,挪了挪有些站得酸痛的脚,坐在了身后一张紫檀雕花靠背椅上,看着它摇头摆尾的离去,无限的羡慕它的悠然自得,良久,澹台煜突然开口。
“朕要出趟远门。”只见他负手而立深远的望着前方,忧虑满腹。
“嗯?”羽梨疑惑的抬起头,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讲,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去做什么,为什么看他神色带着许多的不确定,他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么,既然知道有危险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羽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看着澹台煜优雅的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不由脱口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话一出口,羽梨就后悔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听起来极其暧昧,听起来像极了舍不得他走,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她不是担心他,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未来罢了,他走了不要紧,自己要在这困到何时啊。
澹台煜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着她闪烁的星眸,心中想着,她对他还是有些关心的吧,凝重的神情中多了些暖色。
“朕想过了,如果…如果一年之后朕没能回来,朕已经安排好一切,会有人对外宣称你因病离世,而后安排偷偷放你出宫,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澹台煜说话时神情极其不自然,说完后如释重负,这番话这几日来不知在心里翻滚了多少次,今天终于说出来了,他和羽梨之间的心结终是需要时间来慢慢化解的,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理顺那纠缠的情绪了,他希望时间和距离让他看清自己的心,如果他回来了,一定加倍补偿她,可是,如果他真的没能回来,他也希望羽梨能够快乐的生活下去。羽梨静默的望着他如雕刻版的侧脸,斜织的阳光温柔的打在上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漆黑浓密的睫毛不安的忽闪着。这是他能做得最大的让步了吧,他终是自私的,明知道这一年不会有任何变化,却仍要她守在这里,可他又是有心的,面对自己不确定的未来,却先为她安排了出路,她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他,她恨他么?可是恨得究竟是什么?是伤害,是欺骗,还是更多无法言喻的情绪,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忐忑的等着她的回答,半响没有等到回复,面色愈加凝重,就在他将要按耐不住时,终于听到她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来。
“好!”羽梨清脆的回答道。澹台煜深深的看着羽梨清澈的双眸,眼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翻覆,终都淹没在那一汪清水中,无法自拔。
“你还没说要去哪,做什么?”羽梨实在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气氛,忙扯开话题。澹台煜嘴角微扬,这是这些天羽梨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
“说来话长,朕有些饿了,看时候也差不多该用午膳了,让下人布膳吧,边吃边讲。”他趁机卖了一个关子,为自己留下用膳找到了一个好借口,心中暗喜,同时也觉得有些酸涩,想想他堂堂九五之尊,从来都是妃嫔们费尽心思备好佳肴,等候他用膳,就为了能多点时间见到他,可是如今,为了能多和羽梨相处一会他竟也要想法设法为自己创造机会,哎。
羽梨心中此刻也懊恼不已,自己干嘛没事多嘴问一句,这样一来平白无故要留他吃饭,还没有办法推脱,这下好像真的是自己舍不得他走一样,有句话说得果然没错,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哎。
微醺的阳光静谧的在房间中游走,催动着时光的脚步,一丝若隐若现的离别气息,悄悄在空气中浮动。
城西常平王府中
“你说什么?皇上又要出巡?”一身素色常服的常平王潇洒的站在书案前,正在挥毫书写练字怡情,突然听到来报,十分讶异的望着前来向他报告的人。
“恩,归期未定,皇上出巡期间仍然由您监国,圣旨应该一会就到了。”来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常平王放下手中的毛笔,双眉紧锁,眼色深沉,若有所思的在书案前缓缓踱步。
“皇上这次又有什么打算?”上次的教训让他如惊弓之鸟,再不敢鲁莽行事,可是皇上这么快又下了旨意真的让他摸不到头脑。
“韩熙和暗影队最近有什么动向?”常平王问道。
“有线报说,暗影队最近秘密扩充了不少粮草和装备,并一直打听通往大漠西部深处的路线,不知目的何在。”来人回答道。
“大漠东部!”常平王突然停下了脚步,脑中火花一现,似乎抓住了什么,最近好像有什么人和他提过这个地方,是什么了来这,常平王突然焦躁起来,手指用力抓紧发根,苦思冥想。忽的一丝灵光显现。
“对了!是阑儿说的仙女墓!”常平王突然激动得用力敲了一下桌子,“嘭!”的一声巨响,吓了对面人一跳,望着对面行为无措的常平王心中忐忑不安,今天的常平王看起来好像有些失常,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几天脑子关坏了吧,来人怯怯的用眼睛瞄着常平王的一举一动。而常平王并不自知,脑中狂风暴雨的思考着,关于仙女墓的传说只不过是阑儿给他讲的一个故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阑儿也讲给皇上听了?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么?即使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阑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此刻他心中满腹疑惑。
不对,皇上做事向来考虑周密,绝不会因为一个传说就兴师动众的扔下江山社稷长途跋涉,定是有高人在后面指点,或者另有所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常平王越想心中的疑惑越大,不思不得其解。心中暗想,看来今晚得偷偷进宫见见母后,顺便也去看看阑儿,问个清楚。下定决心后,果断的下令道。
“继续监视暗影队行踪,并集结手下的精英部队,随时做好大漠中远行的准备。”
“是!”接到命令后那人立刻行动,旋身出门,后脚刚刚离开门槛,就听见门外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通报道。
“圣旨到!常平王接旨!”
只见常平王猛地回头,刚刚还旋风四起的双眸中渐渐深沉,心中狠狠的念道。
“澹台煜,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沙城,采莲居
白天的青楼在向来是冷清的,一个一身素白面容俊美的男子慵懒的倚在二楼阑干处,如是珍宝的捧着一摞有些发黄的书稿,仔细的摩挲着,试图抚平每一个细小的褶皱。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主上,宫里传来消息,澹台煜他们准备出发了。”话音刚落,俊美男子眼中陡然一厉,但仍动作轻柔的将那摞书稿用上好的蓝绸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好,终于有行动了,逸魂,咱们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被唤作逸魂的清冷男子面色一顿,再次说道。
“可是主上,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带上羽梨,用不用咱们帮他一把…”
“不急,时候未到,对了,夜阑那有消息没?”俊美男子又问道。
“没有,上次飞鹰传书后再没了消息,用不用我夜里去看看?”逸魂问道。
“随她去吧,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另外,给我看好牡丹姐,关键时候不能有任何人坏了我们的好事,明白么。”
“明白!”逸魂应声退下,留下的男子默默的伸出右手按在胸口处,那里有他刚刚放好的书稿,灿若星辰的目光渐若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