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黑夜的掩护,攻城的布置悄然完成,城头上火把依旧,一队队的士兵来回的巡视着,不时有弓箭从城头上射下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玉郎站在黑暗中,他已经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让曹多田和许老虎先发动攻击,吸引守城士兵的注意力。片刻之后,城西传来惊呼声,接着就是呐喊声响起,那是曹多田的方向,但玉郎最关心的还是城南,那里才是刘二疤攻击的方向。
云梯已经竖起来靠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立刻惊呼起来,但城下却没有呐喊声,黑乎乎的看不出有多少人,这是玉郎特意交代刘二疤的,所有的人都不能大声呐喊,即使被刀箭所伤,也只能小声的呻吟,让敌人以为从南门攻城的人并不多。
但守城的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几百个士兵抱着滚木,礌石顺着云梯竖立的地方往下扔,还有些士兵张弓搭箭,瞄准了被火光照亮的人射击。一阵箭雨从城下射来,城头上立刻传来惨叫声,守城的士兵被火光照亮,轻易的就成了箭靶子。
韩克穷一共征集了一百八十多个弓箭手,每人都分的了二十支箭,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在刘二疤的人攻上城头前,把这些箭射出去。箭雨密集的落下,顷刻间就射杀了百十个守城的士兵,但仍有二三百个士兵躲在女墙后顽强抵抗。
刘二疤左手持盾,护在脑袋上,嘴里衔着钢刀,奋力的往上爬着,一个扎满铁钉的滚木擦着他的后背落下,将他的衣服撕烂,在他后背上划出几条血痕,刘二疤浑然不觉,仍旧奋力的往上爬着,眼看着就要爬上城头。
守城的士兵从女墙的孔洞里伸出长枪,将那些攀爬上来的人刺死,不时有人惨叫着从城头上掉下来,但后面的人却毫不犹豫的继续往上爬。韩克穷张弓搭箭,紧张的看着刘二疤,生怕他被刺中,掉下城来。
一个士兵挺着长枪向刘二疤刺来,刘二疤伸出盾牌去挡,木质的盾牌被枪尖刺中,立刻被带的飞了出去,那士兵回抢又刺,刘二疤大半个身子还在城墙之外,只得一手攀住女墙,一手持刀来挡,突然一只弓箭射来,正中那士兵的咽喉,那士兵立刻捂住脖子,呕呕的叫着倒在地上。韩克穷的弓箭在众多头领中最为精准,可以在五十步外射中猎物的眼睛,而不伤到毛皮,眼见刘二疤身处险境,立刻射死了那名士兵。
刘二疤精神一振,正要奋力跨上一步,越过城墙,一个躲在女墙后面的士兵突然持刀向他砍来,刘二疤人在空中,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城下的韩克穷也无力顾及,那把刀眼看就要砍在他的脖子山。刘二疤突然猛的向前一纵,这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还不如死的像条汉子,同时大喝一声,这一声大吼犹如虎啸山林,那士兵竟然被吓的一哆嗦,手上的力道也为之一滞。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刘二疤已经越过了城墙,前进一步,正好避过刀锋,只是被刀身砍在他的肩膀上,加上那士兵被他的声势吓住,力道减弱,这一刀虽然在他肩膀上砍出一条寸许深的口子,直达锁骨,但却没有要了他的命。
肩头上鲜血流出,刘二疤反而更加的神勇,怒吼一声,将那士兵砍死,挥刀就像旁边的守城士兵砍杀。性命相博,从来都是勇者胜,旁边的几个士兵正在用长枪将爬上城墙的人往下刺,看见刘二疤如此的悍不畏死,不禁都怕了,呐喊着纷纷避开,更多的人趁机爬上城墙,守城的士兵不住的败退。
看着刘二疤领着兄弟们在城头上追杀着守城士兵,玉郎急的在城下大喊:“粮食,粮食,快去城里抢粮食。”但四处都是呐喊声,他的声音刘二疤根本就听不见。守城的士兵终于抵挡不住了,纷纷向城下跑。
胡勇带着两千士兵躲在凤翔城的东南角,他并没有像玉郎希望的那样紧跟在刘二疤身后,而是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样一旦刘二疤出现意外,即使胡勇立刻往上冲,也会被溃退下来的人挡住。
现在刘二疤已经冲上了城墙,胡勇顿时轻松许多,领着兄弟们到东门外埋伏去了,冒着箭支突破坚固的城墙,绝对没有躲在暗处截杀溃逃的士兵安全,不过是为了讨条活路,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城里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守城的士兵已经放弃了抵抗,就连曹多田和许老虎都率领着兄弟们攻上了城墙,但玉郎的心却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凤翔城里还没有窜起冲天高的火焰,但如果守军要放火,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玉郎害怕看见那冒着浓烟的火焰,他不想得到一座只有饥饿百姓的空城。
韩克穷走过来,说道:“将军,二哥已经攻进去了。”说话间,凤翔城的南门缓缓打开。
玉郎催促道:“快,快些进城,不要让他们放火烧了粮食。”
韩克穷大吼一声,拔出刀喊道:“兄弟们,跟着我进城。”他手下的兄弟虽然人少,却都是从山寨中挑选出来的,不禁能使用弓箭,用刀砍人也是十分的熟练。
喊杀声渐渐向东门涌去,城里虽然不时的窜起几处火苗,但都不是那种伴着浓烟的冲天大火,曹多田和许老虎也已经冲了进去,守城的士兵再也抵挡不住了,打开城门溃逃了,凤翔城的东面又想起一阵喊杀声,玉郎的心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胜利!这才是一场真正的胜利,比起攻克虢县和宝鸡,只有在凤翔城玉郎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坚固的城池以及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粮食。
三虎兴奋的说道:“将军,咱们进城吧!”玉郎点点头,领着三虎大步的走进了凤翔城。
得胜的人在城里四处的搜寻着,城里一片混乱,玉郎无心理会这些,街道上随处可见战死者的尸体,受伤的人则躺在地方呻吟着等待施救,不少受伤的人拿着刀枪在战死的守城士兵身上乱砍,几个人围着一个受伤的守城士兵,叫骂着,其中一人挥舞着刀,骂道:“他娘的,刚才是你砍了大胡子一刀吗?你他娘的胆子不小呀!”
那守城士兵吓得脸上早就没了颜色,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却无处可退,只是恐惧的看着这些人,连求饶都忘了。
玉郎正想让三虎去劝住那个人,却见那人手起一刀,将那士兵砍死,前面传来曹多田的叫骂声:“杀了这些狗东西,他娘的,是谁刚才射了老子一箭。”
府衙前,刘二疤靠着石狮站立,身上满都是血,兀自兴奋的说道:“曹头领,今天是谁第一个攻上凤翔城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冲上凤翔城的,却仍旧要这样问,为的就是要在兄弟们面前挣个脸面。
曹多田跛着腿走过去,在他面前竖起大拇指,说道:“兄弟,好样的!”
刘二疤嘿嘿一笑,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疼,他肩头被砍了一刀,腰上又被戳了一枪,鲜血流了一身,哎呀的叫着,说道:“他娘的,老子要是有官军那身盔甲,哪能吃这么大的亏。”
许老虎也走过来,笑呵呵的在刘二疤肩头拍了一下,说道:“你他娘的是条汉子。”
刘二疤疼的大叫一声,骂道:“你他娘的放屁,老子什么时候不是条汉子了。”
玉郎大步走来,说道:“许老虎,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许老虎说道:“死了一百多个,伤的有三五百。”凑前一步,笑嘻嘻的说道:“将军,这会你该封我们兄弟个官当了吧!”
曹多田笑着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官迷。”
玉郎看着曹多田和许老虎,曹多田腿上中了一箭,走路一跛一跛,许老虎身上虽然有血迹,但并没有受伤,见他讨要官职,指着对面的一座大宅子说道:“这座宅子我给你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
许老虎一楞,那座宅子是三进院子的格局,比起府衙也差不到哪里去,立刻就笑了,说道:“成,成,有了这宅子我也不要官了”
玉郎说道:“别急,我还有件差事要你办!”
许老虎说道:“有什么话将军只管说,就算是下油锅我也不皱眉头。”
玉郎说道:“你现在挑上五千兄弟,每人带上五天的干粮,直奔陇关,咱们把丑化说在前面,五天后,你要是拿不下陇关,别说这宅子了,我还要砍了你的脑袋。”
许老虎看看那宅子,牙一咬说道:“成,这宅子我先放到这,过些日子便回来拿。”
玉郎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统兵出征,独挡一面,他并不看好许老虎,曹多田和胡勇都比他强,但曹多田腿上中箭,无法快速长途行军,陇关离这里又远,胡勇性格沉稳,但自己还想与他商量一些事情,没了选择,只能让许老虎去,这人贪财,因此玉郎只能先用这间屋子激烈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屋子的主人没了房子,固然要受些委屈,但如果不能尽快攻下陇关,让忽必烈从陇西调集了大军攻过来,自己手下这一万多人就危险了。
事急从权,也只能牺牲这些弱者的利益了。
但许老虎说的过于痛快,玉郎还是有些担心,说道:“从这里到陇关有几百里地,中间的汧阳还在蒙古人手中,你不要管他们,只要能攻下陇关就是大功一件。”
从凤翔到陇关有五天的路程,即使连夜行军,也需要三天的时间,玉郎只给了他五天的干粮,意思就是,如果你五天后不能攻克陇关,就不用回来了。
许老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话一出口,无论如何以不能收回来,只得拍着胸脯说道:“将军放心,我要是拿不下陇关,这宅子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