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说道:“这些财宝是我和大当家的,罗头领带人掩藏的,因此大家并不知道藏在那里,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这个宝藏的埋藏地点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如果我死了,这些东西也就在也不会有人知道。”
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想带着大家讨条活路,却害的大家都活不下去,这一路上咱们死了太多的人,他们的父母妻儿没了人照料,只怕也会活不下去,几位兄弟要是能活着逃出去,就把这宝藏起出来,分发给他们,也好让这些死去的兄弟有个祭祀的后人。”
胡勇心中一惊,感觉的玉郎的话有些不对劲,他好像要去做一件什么事情,并且有生命的危险,因此要提前将这些事情交代给大家。
韩克穷恨恨的说道:“蒙古人四面围城,谁还能逃的出去。”
玉郎低下头,喃喃的说道:“也许会有机会,也许会有机会。”
胡勇警惕的四处看看,韩克穷恨恨不平的话充满了怨恨,倘若被神仙听到了,一定会出来惩罚他,但屋子周围毫无动静,神仙好像睡着了。
胡勇壮了壮胆子,说道:“将军,你若是为了城里的百姓着想,要给他们寻条活路,末将以为,还有一个办法。”
玉郎问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胡勇又向四周看了看,鼓起勇气说道:“投降!”
尽管他感觉到神仙并不在周围,但他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曹多田只不过说了几句气愤的话,最多也就是不尊重玉郎,就被神仙杀死了,倘若被他听到自己说出投降的话,一定也会杀死自己,但这毕竟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冒着被杀死的危险,也一定要试一试。
玉郎呆呆的看着胡勇,投降,他从来没有想过,蒙古人凶狠残暴,将百姓当成牛羊,随意宰杀,自己绝不会为了活命而投降这样的人。
柱子和段京听到胡勇的话,脸上的颓丧突然一扫而光,目光中也充满了奕奕的神采,好像死亡的威胁瞬间消失了,生的希望重新来临。就连韩克穷都是全身一抖,是呀!为什么不投降呢?投降了就可以活下去,就像许老虎那样,突然之间,那张桑皮纸成了一件宝贝,被他紧紧的攥在手中。从前,他是最忠心于玉郎的人,现在,也对他不在抱有希望了。
玉郎缓缓的说道:“胡兄弟,打仗的事你比我强,要不是有你占据着凤翔城,也许现在咱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你愿意给大家讨条活路,往后你就带着大家吧!”这句话一说,玉郎突然觉的轻松了许多,好像卸去了肩上沉重的负担,可以轻装上路了。
胡勇吃惊的看着玉郎,他本以为玉郎会生气的斥责他一番,或者会和他动手,那样他也许会知道该怎么办,但玉郎却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玉郎看着胡勇,肯定的说道:“明天早上,你就带着大家投降吧!”
三虎流着眼泪说道:“将军,我不投降,我死也要跟着你。”
玉郎看着他,脸上充满了兄长般的关怀,说道:“别总想着死,跟着胡兄弟好好的活下去,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了亲,好好的过日子,也许将来我会去看你。”
胡勇说道:“将军,你要干什么,你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玉郎平静的看着他,嘴角挑起一丝微笑,说道:“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就交给你了,记着,要给大家寻一条活路。”
胡勇仔细的看着玉郎,好像不认识一样,隐隐约约的,他似乎猜到玉郎要去干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当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别人,他所想的,只是怎样使自己活下去。
他之所以要投降,绝对不是为了城中的兄弟和百姓,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心中只有自己,他要活下去,并且要让那些费劲心思搜刮来的金银陪伴自己,但玉郎托付给他的,却是城中的兄弟和百姓,还有一份兄弟情意。
刹那之间,胡勇竟然有些感动,说道:“将军,你,你要干什么。”
玉郎站起来,说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都回去吧!”转过身去,毫不犹豫的走入屏风之后的卧室。
邓瑛安静的坐在桌子边,看着玉郎将长枪和宝剑反复擦拭,虽然她不知道玉郎要去干什么,但看着玉郎脸上平静的坚定,她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玉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只是牵挂着自己,不忍离去。
邓瑛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轻声的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玉郎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想起从前和邓瑛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平淡而又充满了欢笑,每当自己做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将这份喜悦和邓瑛分享,而每当自己被隐娘逼迫而烦恼的时候,邓瑛就会偎依在身边,轻声的安慰自己,他心里装着许多的故事,可以击败自己心中的烦恼和忧愁。
他不想离开邓瑛,也许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城里的百姓正在饱受苦厄之苦,他们渴望一个侠义之士的拯救,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因此也必须由自己来拯救。
玉郎清楚的看清楚了自己,他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即使被黄庭下蛊惑起拯救天下苍生的欲望还在,也不能带着大家击败城外的忽必烈,给大家寻一条活路。但他学会了韩非远的无敌剑法,可以用武功来逼迫忽必烈停止杀戮,如果是那样,城中的百姓就可以得救,这也许就是百姓们期待的大侠,但玉郎这样做,只是想从深深的自责中解脱出来。
忽必烈的身边有许多护卫,其中就有李客,他的武功比自己高,自己这么做,也许非但不能杀了忽必烈,还会被李客所杀。
玉郎将长枪和宝剑放在桌子上,生死他可以放下,但却放不下心中的牵挂,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做,一定要做,你……”
邓瑛轻轻的摇着头,说道:“我知道,我不拦你。”说着,几滴眼泪掉下来。
玉郎低下头,他不敢看邓瑛的脸,看她脸上滑落的泪水,那泪水会融化掉他心中的坚强,说道:“姐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跟着姐姐离开这里,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哎!从前我答应过你,要带着你去过平静的日子,现在只好让你一个人去了。”
邓瑛流着眼泪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等着你。”
生离死别,最让人肝肠寸断,玉郎突然想起黄庭下讲给他的那个故事,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到老,也许自己有一万了理由可以离开,但终究逃不掉那句负心汉的责骂,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几乎也要掉下泪来。
邓瑛擦拭着眼角的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从前,我爹是朝廷里的官员,他一心想为百姓做些事情,让百姓过的好一些,可是朝廷里的那些文书,却总是让他催讨税赋,夏粮秋税连年增加,百姓苦不堪言,可是朝廷却仍不满足,总是变着花样的加税,打官司输了要交税,赢了也要交税,生孩子要交税,娶媳妇要交税,就连老人不在了也要交税。”
“我爹读了许多年的书才考取了这个官职,可他却没有一天开心过,朝廷里的差事他不能不办,可是看着百姓活不下去他难过的睡不着觉,他做了两年的官,瘦了整了一圈,后来终于忍不住,辞了官回家。”
玉郎静静的听着,每当他遇到困难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邓瑛总会给他将这样的故事,她的脑子里装着许多的故事,总也没有用完的时候。
邓瑛说道:“我们回了家,日子过的很平淡,乡下没有城里热闹,一到晚上就没事可做,出门也没有车轿。那时候我还小,只觉得我爹太傻了,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干嘛要回到乡下来种地。但我爹却很开心,地里的活又脏又累,他一定也不觉得苦,村里的人有了难处,他总是尽可能的帮助。”
“我娘对我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不让他这样做,他就找不到自己的魂,虽然做官能够好吃好喝,但他却永远也找不到自己。”
玉郎抬起头,一颗眼泪掉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但邓瑛的话让他再也不愿隐藏心中的情感。邓瑛是个好姑娘,她从来都没有向自己索取过什么,只是默默的守在自己身边,用温柔和善良陪伴自己,即使到了这个的时候,她仍然在努力的为自己辨析着尘世中的纷扰,拨开云雾。
这是一个恶浊的乱世,弱者无力独自苟活,必须依附在强有力的人身上,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邓瑛是柔弱的,但她有自己的保护,现在她要亲手把这保护推开,只为了让自己能找到自己,活在快乐中。
玉郎将邓瑛搂在怀里,感觉着她的温柔,说道:“姐姐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哎!我其实不想惹她不高兴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她一直很疼我,那时候师傅总是逼我练功,累的我满头大汗,姐姐会把水放凉了才端过来,有时候,她会在水里面加一些糖。”说着,舔一舔嘴唇,好像刚刚喝了一碗糖水。
玉郎说道:“如果以后你见到她,一定要替我告诉她,她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邓瑛点着头,将桌上的蜡烛熄灭,屋里顿时一片黑暗,邓瑛安静的靠在玉郎的怀里,感觉着他的心跳,说道:“等到你回来了,咱们就去找姐姐,她一定也在牵挂着你,然后咱们和姐姐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咱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大一些,很疼爱她的弟弟,男孩很调皮,……”
夜已经深了,但玉郎却突然不忍离开,黄庭下的那句‘负心汉’总是在他耳边响起,只要自己放下心中的愧疚,就可以和邓瑛离开这里,忽必烈纵然有千军万马,也难以阻止他飘然离去,但那样,自己将一生都活在自责之中,永远无法释怀。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那不过是迷恋美色之徒的瞎猜臆断,真正能束缚住英雄手脚的,绝不是那倾城之貌或者落雁之容,而是那无法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