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天的气象,当真难测,原本闷热难耐,却突然来了一场惊天暴雨,雷电交加,水流如注,天地之间一片昏暗。闷热是消失了,但却突然阴冷起来。
董卓大军于广宗小城前溃败的消息,今日一早传入洛阳,皇宫里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骤然阴沉下来。
南宫,明光殿。
殿内几盏油灯随着殿外呼啸的狂风骤雨,左右摇晃,明灭闪动。一群宦官宫人躲在大殿内四周,帷幔遮挡,不敢现身。
明光殿在鸿德门内,一般情况下,尚书机构就在此办公。大汉中央政府设尚书令一人,尚书左右仆射二人,尚书六人,分别主管公卿、刺史、吏、外国及少数民族事务,下设左右丞相各一人,帮助他们工作。六曹有侍郎三十六人,每曹六人,令史十八人。尚书令及其属员奏事,都在这个明光殿进行
鸿德门外刚才飞跑来报信的羽林宿卫,此刻伏在地上,两股战战,不敢抬头。他浑身被雨水湿透了,他的身边,是皇帝陛下在刚才怒吼中,摔下来的一块砚台。
他记得书上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然这个天子,过去总是被那帮宦官迷惑在花丛中,经常沉醉不知归路,可是,最近这些日子,天子突然变得勤政,外面局势异常紧张,使他心里此时除了惊怖和惶惶然,再无其他的想法,一片空白。
皇帝喘了一会儿气,情绪从暴怒中略微恢复了一些,冷眼看着下面的宿卫,道:“出去吧。”
羽林宿卫伏地答“诺”,战战退出,不顾大雨倾盆,跑出明光殿。
看着这个羽林宿卫出去,皇帝咬牙切齿地自语道:“董卓啊董卓,空有诺大的声名,竟然如此名不符实!原本对你百般期望,竟給朕关键时候败了!真是个废物,无能之辈,留你何用!”
过了一会儿,望着殿外暴雨如注,殿前雨水迅速顺着排水沟流走,皇帝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来:“尚书台拟诏:免董卓东中郎将职务,下诏狱;都乡侯皇甫嵩即刻由东郡北上,平定黄巾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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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七年六月,南方传来一个惊天消息,交趾再次发生大规模暴动。
交趾,位于交州西南位置,相当于后世的广西及越南交界位置,是一个地形和人群非常复杂的地方。交州包括广东大部、广西大部和越南大部,历来是中原官员不愿意到任的地方。传说中,那里瘴疠横行,蛮族林立。
不过,交州这个地方,虽说比起中原远远不足,但是比起其他地方的蛮族生活区,却是文明之地。可惜由于当时的文化传播比较缓慢,南方很多地区,給朝廷的印象,尚是蛮荒之地。不仅交州,就连益州南部、扬州东南,都有大片大片未开发的大山,原始森林,里面生活着无数外界不了解的种族。大汉的许多官员,对于汉文化的普及,一直很想努力,但是很多时候,效果并不佳。
像交趾这样的地方,越来越不被朝廷重视,派去的官员,大多数是没有背景的,由于这个时代许多官员是捐钱买来的官,也导致许多人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迅速还本,而不是认真治理一方。
所以,交趾这边,刺史刚到任,往往就觉得山高皇帝远,恣意妄为,迅速导致这里的民众爆发了起义。
当地老百姓,几年前就爆发过一次大的暴动,当时梁龙聚集数万人,还有南海孔芝一起起事,结果遇到了个非常有本事的大人,那个叫朱儁的家伙。于是悲剧了,数万人被生生镇住,不敢妄动。旬月之间,梁龙被杀,暴动就被平定。
后来,当地老百姓刚刚送走朱儁这位有本事的官员,却又迎来了一位贪婪而凶残的刺史,来达。这位来老爷,不仅收税收的最高,还经常随意安排劳役給周围的老百姓,稍不如意,就鞭抽或棒打。
但是他随意殴打当地居民还是小事情,他还有奸宿幼女的习惯,常常抽签要当地土司派遣最小的女儿过来陪酒,五六岁的都不放过,若不答应,必课以重税。但是个别土司没有女儿,无法满足他的愿望,就会被他派士卒吊在树上抽打。有个土司的小儿子,长得清秀,才七八岁的样子,被他强行拖去。待三日后放回,被折磨的路都不会走了。
许多人家都忍受不住,想逃走,却一旦被抓住,又会被打的死去活来。许多人自从见过这位来刺史,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官视民如草芥,民视官如寇仇。
实在是忍无可忍,受不了来达刺史长期的贪婪和凶残,受不了沉重的赋税,这些当地老百姓一怒之下,相聚起兵造反了。
暴动速度很快,根本没有过多的宣传,交趾几乎全境都出动了。这一次发动反汉也非常顺利,当日就扣押了刺史来达,起义军首领是个皮肤黑黑的泰族小伙子,叫阿佤格,自称“柱天将军”。
汉朝政府这边,由于皇帝最近一直在南宫值班,处置反应速度也是快的惊人,诏令迅速下达,任命贾琮为交趾刺史,要求即日就要赶去赴任,去处理这些反叛事情。
贾琮,字孟坚,东郡聊城人。早年举孝廉,后迁为京兆令,是个向来比较出政绩的人。
贾琮到的也非常快,可以说是雷厉风行,毫不拖延。履职后,立即私服讯问民情。
结果当地人都在议论,说:尼玛这里赋税过重,老百姓无法承受,而且京师遥远,想告状都告不成,没有门路啊,这才相聚起事。
于是,贾琮发布告示,安定民心。令各族各安本业,同时免除徭役,又让这些土司们开会,从中挑选廉洁官吏,出任各县令长。花了一段时间,交趾平定,民心沉静,不再焦躁暴戾。
贾琮通过了解,观察,实地分析和调研,发现这里各民族发展极不平衡,处于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
岱依族、高棉族等民族的实行农村耕种;泰族、芒族实行土司管理;占族、嘉莱族等是母系制或父系制的制度。低洼地区种植一种水稻,瑶族、克木族、拉祜族等山地民族则是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兼以采集和捕猎;总的来看,发展水平较低,穷啊,文明不发达,落后,愚昧。
贾琮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