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回应陆涛声嘶力竭的呐喊的,并不是期望之中齐白大念师那慈祥的嗓音,而是陈伟天轰然爆发的浑厚元力,闪动着金黄的土系元力,结实地打到了陆涛的背上。
一声闷响,陆涛整个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朝前飞去,眼前金星乱撞,耳边响应着呼呼的风声,原本便虚弱的意识,此时竟是有了消散的迹象。
还不待陆涛反应过来,他便轰然撞上了炼丹师公会那紧闭的大门,当即全身大震,哇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洒落在衣襟之上,只是在这片刻之间,他只觉得全身宛若散了架一般,若不是他的经脉强度远超常人,眼下已然便没了性命。
饶是如此,天元中期的陈伟天含怒出手,其力量断然不是淬体后期的陆涛所能承受的,不过是一击之力,也打得陆涛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贴在冰冷的门板之上,顺着门板无力地滑落,全身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还未落地,陆涛便已眼前一黑,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家主!”
便在这时,紧随陈伟天其后的陈家侍卫队也赶到了此地,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片空地,也照亮了陆涛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
陈伟天傲然立于场中,双目之中喷着愤然的火光,怒视着昏迷过去的陆涛,一挥手掌:“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是!”
陈家侍卫队齐声应道,当即有三个人跑出队列,缓步朝陆涛逼近。
昏迷的陆涛已然丧失了一切意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便如同一条被按在砧板之上的鲜鱼。
转眼之间,三名侍卫便已然走到了陆涛的身前,正欲弯身将昏迷的陆涛抬起之际,三人齐齐地浑身一震,一股磅礴巨力突兀地压在他们三人身上,令他们丝毫不得动弹。
“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连一根手指也别碰到他。”
一道如寒冰般凌厉的声音,突兀地在场内响起,语锋平淡,却如同万剑穿心一般,深深地刺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首当其冲的三名侍卫,更是觉得一股阴寒猛地自心底升起,如潮水般涌遍全身,整个身子仿若被冰封住一般,半点不得移动。
在三人骇然的注视之下,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轻飘飘地自空中下落,拦在三人身前,老人如银丝般的须发轻轻扬起,洁白的袍子无风自动,宛若神仙人物,正是齐白大念师。
齐白大念师走至陆涛身前,念力涌动,见陆涛浑身骨骼断裂,重伤昏迷,苍老的面上顿时涌上些许血红,目光如炬,在三名惊恐万分的侍卫身上来回闪动:“是你们干的?”
“晚辈陈家家主,陈伟天见过齐白大师,”不远处的陈伟天一眼便认出了齐白大念师的身份,对方的身份地位超然,便是他也不敢怠慢,当即上前行礼道:“还请前辈看在我陈家的面子上,将这小贼交付于我,陈家定然对大师感激不尽。”
齐白大念师没有对陈伟天的行礼作出半点回应,仍旧是冷声道:“这么说,他是你打伤的了?”
陈伟天眉头一皱,立时察觉到齐白大念师的反应有些古怪,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辩解道:“大师,此小贼深夜入我陈家行窃,被我所发现,如此情况之下,晚辈自然不能让他安然离去,还请……”
“去你吗的!”齐白大念师猛地怒骂一声,双目喷火,愤然打断陈伟天的辩解:“老子的徒弟会去你陈家偷东西?你他吗的脑子给驴踢了?”
陈伟天微微一愣,断然想不到齐白大念师竟是不顾陈家面子,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转而心中明悟,眉头微扬,看着被自己打伤的黑衣蒙面人:“大师的徒弟,莫不是那陆涛?”
齐白大念师收陆涛为徒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为此他还大发了一通脾气,本来陆涛身后站着个秦天德,已经令他十分头疼了,现在又冒出一个五星大念师,两大强者之下,他要想对付陆涛,已然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了。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陆涛竟敢闯入陈家,盗走了自己私藏多年的宝物,片刻之间,陈伟天心中怒火更盛,冷声道:“大师,就算陆涛是您的弟子,但他私入陈家行窃,被我当场发现,此事我也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
齐白大念师冷哼一声,微微眯起的眼中透出一道精光:“那你以为我的弟子伤在你的手下,我又会就这么算了吗?”
“在场之人全部不许乱动!”
就在这时,街道上响起一声沉闷大喊,紧接着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混杂着铠甲甲片碰撞的金属声,清晰地传到了炼丹师公会门前的空地上,却是一队披坚执锐,神情肃然的士兵赶到了此地。
“原来是陈家主与齐白大师,”士兵之中,一个明显是队长的人物走至场中,对着两人分别行了一礼,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何方强人敢在漠北城中喧哗闹事,想不到原来竟是二位。”
陈伟天看清来人模样,稍稍平复心情,回礼道:“原来是方猛队长,失礼了。”
方猛,是漠北城的巡夜守卫队长,虽然军衔不高,但毕竟也是王朝军官,即便是陈伟天也不敢丝毫怠慢。
“陈家主太过客气了,”方猛微笑还礼,随即收敛笑容,神情肃然道:“陈家主,先前我赶来此地之前,一路上瞧见几所民舍破坏倒塌,数十百姓重伤在地,而这些屋子所在之地,还残留着几分雄浑的土系力量,不知陈家主,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陈伟天面色微变,先前为了阻击陆涛,他的确是出手毁了一些民舍,而眼下方猛已经点到了土系力量,便是在暗暗提醒自己,他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如此之下,陈伟天自然也不会推脱责任,当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事情便是如此,陈某确实有出手过重的罪责,”陈伟天抱拳行礼,面色肃穆道:“不过还请方孟队长主持公道,为我陈家讨回所被窃的宝物。”
方猛听完陈伟天的讲述,当即皱起了眉头,两边都是漠北城中的大人物,尤其是齐白大念师,且不论身份背景,仅仅是五星大念师的实力,便足以傲视整个漠北城了,即便是秦天德老将军,也不过与他平分秋色,又岂是他一个个小小的巡夜队长所能抗衡的人物?
虽是如此,但职责在身,方猛只能有些为难地看向齐白大念师,恭敬道:“齐白大师,根据陈家主所言,陆涛的确是犯了偷窃之罪,理应交由官府处置,还请齐白大师不要与我等为难。”
齐白大念师冷冷地看了方猛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蹲下,开始为陆涛检查伤情,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入他的嘴中,为他运功消化着药力。
虽然没有说话,但齐白大念师的举措,已然无视场中众人,仿若在无声地告诉着他们,这是我的弟子,要我交出来,你们想也不要想。
“齐白大师,”见齐白大念师如此表态,陈伟天额角处青筋暴跳,却强压心中怒火,上前一步道:“就算您不交出陆涛,也请将他所偷取的宝物还给陈某,陈某答应你,绝对不再追究此事。”
齐白大念师自顾自地为陆涛疗伤,细心检查一番,确认陆涛没有大碍之后,再次站起身来,冷冷地看向陈伟天:“我只看见我弟子被你打伤,未曾看到他入你陈家行窃,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
陈伟天微微一愣,强压怒火道:“我陈家数十人都看见他从我密室之中跑出,一路追踪他到此地,如何算不得数?”
“哼,这群都是你养的狗,自然为你说话了,”齐白大念师冷冷地环视着噤若寒蝉的一众陈家侍卫,眼中火光闪动:“抓贼要抓脏,你说陆涛行窃,可我只看到你打伤陆涛,你猜我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齐白大师,你如此说法,便是在践踏我陈家的脸面!”陈伟天再也无法压制心头怒火,忽地眼前一亮,指着陆涛左手中紧握的古籍:“那小贼手上拿着的,正是我陈家丢失的宝物,人赃并获,大师你还有何话好说!”
齐白大念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陆涛手中的古籍,淡然道:“这是我给他的拜师礼,何时变成了你陈家的东西了?”
“你!”陈伟天顿时气结,面上一片通红,宛若烧红的精铁:“大师你德高望重,此时却是颠倒黑白,叫人如何心服?”
“我不需要你心服,你若是不服,我便打到你服,这样还比较简单一些,”齐白大念师面无表情,苍老的身子挺拔而立,却是令场内众人心头一悸:“若是要我相信你所说的,陆涛是入陈家行窃,那更简单,你打赢我,我就服从你的说法。”
陈伟天双拳紧握,咬得一口钢牙嘎嘎作响:“齐白,你到底讲不讲道理!”
“道理?”齐白大念师若有所思地举起拳头,在陈伟天面前不住摇晃:“这就是世间最大的道理,你需要和我谈一谈道理吗?”
陈伟天浑身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止不住地轻颤起来,双拳更是越握越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为五星大念师的齐白,又岂是他一个天元中期所能匹敌的强者?
“咳,这个,大师,于法而言,您也该将陆涛交予我们官府,是非曲折,自有官府定论,”见势不妙,方猛再也不能袖手旁观,恭敬地试探道:“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方猛,你这小崽子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齐白大念师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这陈伟天无故毁坏民舍,伤及百姓,你不将他拿下问罪,老惦记着我徒儿做什么?”
方猛身为巡夜队长,便是连陈伟天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又何时被人这般劈头盖脸地谩骂一顿,奈何他着实招惹不起齐白大念师,无论面上如何火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师,陈家主的罪责自然会有官府严惩,但他身为受害者,我也不能看着他白白遭受损失吧?”
“受害者?”齐白大念师眉头越皱越紧,指着陈伟天道:“这陈伟天见我徒弟身怀重宝,见猎心喜,试图强行掳夺宝物,打伤我徒儿之后被我制止,又欲栽赃嫁祸,冤枉我徒儿入陈家行窃,如此罪大恶极之人,怎地便成了受害者?”
“齐白!”陈伟天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彻底爆发了出来:“你莫要欺人太甚了!如此信口雌黄,置我陈家脸面于何地!”
“也许陈家的脸面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值钱,”齐白大念师仍旧一脸平静,尖锐的话语却如同锋利的冰锥一般,不住刺激着陈伟天的神经:“以我的身份,你说我撒谎骗人,你可以试试看有多少人会相信你?”
“再说了,先前便教育过你,拳头才是世间最大的道理,我拳头比你大,那我说什么,你也只能听着,枉你活了这几十年,真是活到狗的身上去了。”齐白大念师语如雨点,无情地喷向陈伟天的脸上,随即便自顾自地抱起陆涛,念力操控之间,炼丹师公会的大门便应声而开。
陈伟天见他便要如此离去,又怎会甘心,立时便在他身后愤然怒骂:“齐白!你莫要以为你当真天下无敌了!这天下,能对付你的人还有的是!”
齐白大念师停住脚步,微微一笑,淡然的神情宛若无情的刀片,一片片地将陈伟天的尊严削落:“这天下比我强的人自然遍地都是,只可惜你陈伟天,还远远不在我惹不起的行列,趁早给我滚吧!”
话音未落,炼丹师公会的大门便缓缓合上,将一脸愕然的方猛,还有满脸一片火热的陈伟天,硬生生地拦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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