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要想稳住主墩,只能在主墩四周打下大木桩,木桩必须帖墩而种,然后用绳索绑连木桩,方能暂时稳住,就如同我家小狗摔断了腿,我就是用木板儿夹住,然后梆紧,然后用药治疗。”朱之锡一本正经的说道,居然想到把用来治断腿的方法来稳住主墩。
张正没想到朱胖子居然想了这么个简单的办法,不过,兴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看朱胖子这中规中矩的模样,后世的他治理河患也是稳扎稳打,你想让他想出什么巧妙的方法来,那是不可能了。
“那好,就按你说的做,我叫知县大人安排些人手给你,需要什么你直接吩咐他们做就是了。”张正也是无可奈何,他虽然是未来人,可对这个建筑技术是皮毛都不懂,也只能按照朱之锡的方法来干了。
就这样,一行众人,都各自找材料去了。
话说这朱之锡不愧是未来“河神”,对这方面还真有点天份,连打木桩都打得跟别人不一样,这小胖子想了个能把桩打得更稳固的法子,先在主墩四周挖孔,然后再把木桩放进去,再灌注士制的泥石浆,等凝结之后,这几根大木桩是锤敲不动,镐撼不摇,再结上几根大绳索,楞是把摇摇欲坠的主墩给撑稳咯。
张正在一旁看着也是暗暗佩服,得亏你朱胖子是治河患的料,才第一次接触,就能想到这种法子,这不隐隐与后世的打混凝土桩相似么?只不过后世的是钢筋混凝土桩,他这是木桩罢了。
日射斜影,海水也渐渐开始涨潮了,而张正要的神针和三角铁箍也全都打好运来。
张正自然是装模作样的开坛作法,舞弄了一阵,然后用朱砂写了几道谁也看不懂的镇海符,帖在神针之上,他这一套,还真把这些工匠,当兵的还有渔民们唬住了。
装完神棍,命工匠们把神针植进石料脱落之处,再用三角铁箍箍紧,上下又都用上角马码紧,再灌注土制泥石浆,然后在表面彻上些山石,真心美观实用。
张正看着自己的杰作,还是挺满意的,他也从来没弄过这个,也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海潮!所以也不敢拆下主墩四周的木桩,只能暂时让木桩撑住,也不知道这士制的泥石浆,有没有后世的水泥般的功效,还是先等泥石浆凝固一两天再拆吧!
“小神仙,莫非这又是太上老君教您的法门?我刘老汉干了一辈子的泥匠活,还没见过用铁针铁箍加泥石浆这种方法修海堤的,不过这方法还真不错,我敢打包票,这墩顶个十年八载的绝对没有问题。”
领头干活的工匠头头边嗑巴着旱烟边说道,他干了一辈子的泥匠,在他眼里,张正就个会施法的神仙般的存在,不是神仙,谁能想出这样绝门的办法呀?
“哈哈,刘老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铁针铁箍加泥石浆自然是修补稳固主墩的重要法门,可最主要的还是我那几道镇海神符,那可是能镇住山川河海,驱魔赶鬼的极品神符,这回主墩想倒塌都难了。”张正又吹嘘上了,正在卖弄他那神鬼之术。
张骗子的话语吓得刘老汉颤颤惊惊,惊愕的道:“小神仙,难道你这神符就像如来佛祖镇压住孙猴子的八字真言那般管用?”
“哼!”
张正还没来得及答刘老汉的话,就被一声重哼打断。
“雕虫小技,也只能愚弄些无知山民,有没有真材实料,等下涨潮便知分晓!如若主墩倒塌,我一定奏明进朝廷,治你行骗损堤之罪!”
说话的正是一直不看好张正的范姓儒士,虽然主墩被张正修补得有模有样,可他仍不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江湖骗子,有能力真正的修补好主墩,不过张正用三角铁箍扎铁针的方法来巩固主墩,还真是标新立异,很是新奇,亦令范大人暗暗称奇。
这位范大人的身份似乎极为神秘,张正到现在还没弄得清楚此人是何来头,是以也不敢轻易得罪。
“范大人说得对,待会便知分晓!”
知县彭大人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这终于在涨潮之前修补好主墩,虽然还未知能否顶用,不过单看这卖相倒是很不错的。
日落西山,海潮也渐渐涌了上来,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兴化县这一带的海潮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称不上是惊涛骇浪,也算得上是波浪汹涌了。
啪……啪……啪……
海浪不停的激烈拍打着海堤,似想冲破范公堤,又似故意在考验着刚修好的主墩,但主墩仍然纹丝不动,犹如一株盘根于堤上的参天巨木,巨浪亦撼动不了它一分一毫!
看到此种情景,彭知县笑逐颜开,他这顶乌纱算是保住,要是让这座主墩倒塌,上头查起修补海堤工程之事,不紧是他,恐怕连扬州知府都会受到牵连。
“张道长果然是位奇人异士,我在这里代兴化百姓谢过道长了,道长大才,我想请道长到我县衙做个知事,不知道长可有兴趣?”
既然张正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总得给点好处不是,再说了,彭知县也是真心想请张正到县衙帮忙,毕竟张骗子这小子还是挺上道的,还很懂得说话艺术,刚来的时候还懂为他开脱罪责。
知事?这可是个从九品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务员了,主要是帮忙处理衙门中一些细小事务,还有收发一些官家令件,换到现代来说,就是个小科员,不过这好歹也算是能吃公家饭呐。
张正略微思虑,道:“大人,不知道做这个知事,用不用时刻候在衙门?需知我现在做的这行业,弹性较大,可不能保证能按时到衙门报道呀。”
“哈哈,别人做这个知事自然是要按时报到,你张道长就免了吧,只要本大人随传,你能随到就行。”彭知县本就是想还张正一个人情,既然张正不想按时报到,就由得他去好了,反正衙门也不缺他这么个小小知事干活。
“多谢大人体谅,这差事小人接下了,小人就算不能按时报到,也一定会做好这个衙门知事。”
张正本不想做这劳什子知事的,前世的他就是自由自在惯了的,可想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固定的收入,又想到了自己那青梅竹马的豆腐西施唐倩儿,还有便宜老爹张半仙,他张骗子现在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责任要他去承担,还有亲人要他去照顾,总不能就这样一直靠呃呃骗骗混日子吧。有了这份工作,起码能自行解决温饱不说,还能帮到唐倩儿,让她不那么辛苦。
再说了,这忙总不能白帮他彭知县不是?
“如此甚好,那你就从明日开始报到吧。既然墩已修好,本县就先行回府了。”
彭知县向那位范大人寒蝉一阵,就回去了,一干人等也都散去,只剩下张正和范大人。
张正留下来是想好好看看这范公堤,欣赏欣赏如此大气磅礴的海景,而这位范大人就不知是何原因了。
打一开始,这位范大人就没想过张正能修好主墩,一路过来都只是当他是个小骗子小神棍,只不过情况紧急,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张正还真把主墩给修好了,他可不信张正那一套神马镇海神符,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小神棍还是有点能力的,单凭张正懂得用三角铁箍扎铁针这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恐怕连朝廷的洋人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也未必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方法来。
“此人虽然喜好装神弄鬼唬弄人,不过还是颇为精通营造之术(建筑学的意思),看他样子应该也是个学术文人,却不知师承何人?”不知不觉间,范大人对张正由原先的不屑一顾,变成了颇有好感,更多的是好奇。
张正也不打算理会这位范大人,自个的欣赏起海景来,反正人家从一开始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自己又何必拿的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呢。
看着滔滔不绝的海浪,波澜壮阔的大海和连绵不断的范公堤,张正豪气顿起,想起了后世伟人的一首诗词来。
南国风光,千里浪涛,万里海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张正一口气朗完了这一首沁园春.雪,只不过伟人的北国风光,被他改成了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又被他改成了千里浪涛,万里海飘。此情此景,这首诗词正恰到好处的抒发了张正心中的豪情壮志!
“好好好!好一首豪情壮志,当真是豪情盖世,傲气冲天!”
范文程向张正揖了个正儿八经的儒士礼,客气的一让,以示尊敬。他是没想到在这兴化小城,居然有人能作出如此豪气的词来,而且还是个貌不惊人的小道士所作,对张正的出身来历更加感兴趣了。
时已经改朝换代,在汉族子民心中的社会阶层亦有所改变,地位等级与大明时也有所出入,百姓之中分为士、农、工、商,四大阶层,其中士为尊,乃四层之首,所以才那么多人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挤破头也想挤入士之列。
民也有良民贱民之分,其中良民分为“军、民、商、灶”四良民,贱民分为两大类,一为“奴仆、娼优、隶卒、乐户”,二为堕民、丐户、九姓渔户、疍户等。贱民是最底层的,没有出仕的权利,亦没有捐、考之资格。正所谓“入此为贱”,要想“改贱从良”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贱民由律法所定,无法更改。
像张正这种江湖道士,不在大清律法核定之列,亦无法定其为良民还是贱民,不过张正如果做了衙门知事的话,就变成良民了。像唐倩儿那种叫“商”,是最底层的良民,自古就有商不如农的说法,有土地的良民,地位只略低于士。
张正刚才能吟出如此好词,范文程自然认为他属“士”之列了,所以对他也以儒士礼相待,以示尊敬。
“范大人夸赞了,小道只是看着如此大气的景色,又想到范文正公大才,能为百姓造出如此浩大的海堤,为百姓杜绝海患,乃真英雄也,当浮一大白,是以才一时感概,胡乱唱作罢了!”
范大人颔首点头的道:“嗯,小道长说得不错,范文正公确实是为国为民的表率,是天下文人士子之楷模,为官当如范公般忧国忧民,一心为公。也只有范公才佩得上如此傲气的《豪情壮志》,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张正没想到他一时感概,剽窃了伟人的这首沁园春.雪,能得到这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范大人如此夸赞,还把伟人的诗名改成了《豪情壮志》,张正更没想到的是,这首《豪情壮志》后来还被编进了大清朝的《四库全书》,作为《四库全书》里诗赋篇的首页诗赋,这些自然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