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喊了十几声娘,一声高过一声,喊得所有人都心焦不已……
每次她一喊娘,就有不少人跟着揪心一样疼,到最后,莫清云焦急万分,只恨不得陪她哭上一场才好,但却和所有人一样,只能看着,干着急。
哭了十多分钟,穆倾心逐渐开始适应腿上的巨痛,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泪,莫清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忙凑上前想要给她看伤,可还没等他开口,她一抹脸上的泪,声嘶力竭地冲他吼道:“滚……”
这一吼,声音不亚于她之前喊娘的音量,莫清云耳朵一痛,却也顾不上是不是被她吼聋了,拉过她的手道:“我给你看看腿!”
“滚……”穆倾心哭喊着,他那一拉牵动了她腿上的伤,又是一阵刺骨的疼痛。
莫清云一见她的眼泪便慌了,忙松了她的手边后退边道:“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哭了!”
又哭了好几分钟。
等她再一次止住眼泪,莫清云终于学聪明了,不仅小心翼翼地靠近,就连声音都小的不能再小:“你,你要是还觉得痛,就再哭一会儿吧!”
“哭你妹!”穆倾心这回却是不哭了,只又一通狂吼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我他妈又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哭?”
“是是是,你没哭,你根本就没有哭过!”莫清云被她的眼泪吓得不轻,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了小药瓶子,道:“这是我家传的跌打酒,擦完之后会好一点!”
一把夺过药瓶,穆倾心冷眉冷眼地冷声问道:“什么跌打酒?是不是真管用!?”
莫清云看着她泪痕未干却又横眉冷对的脸,只觉得被面前这个小女生彻底打败了,哭得惊天动地的是她,气得横眉怒目的也是她,前后判若两人,她本人却丝毫不以为然……
不等他作出回应,她已经背过身去自行上药,莫清云连忙上前想要帮她,却被她无情地喝止了:“滚远一点,我的腿,也是你能看的?”
踌躇了片刻,竟在裙子底下上起了药,莫清云一叠声地阻止道:“你这样弄不行!”
“你管我?行不行也是我的腿,关你丫屁事!”穆倾心白他一眼,悄悄掀了裙子,低头一看,乖乖,整个小腿都是一片淤青,速度要不要这么快呀?
不看还好,看过之后更觉得疼,这是她有生之年加起来都没享受过的痛苦,心里委屈,加上抹药酒的时候又是一阵痛,眼泪不知不觉就开始在眼眶打转。
莫清云看着她想哭又极力忍着的样子,更是手足无措地道:“是不是很痛?你再忍忍,等会儿把药酒揉开就会好些的!”
“还要把药酒揉开?”穆倾心却是不干了,停下手里擦药的动作,恨恨地望着他,目光危险至极,半晌,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说,擦完就好的吗?”
心虚地闪躲着她的目光,莫清云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即便是仙丹也没有那么快……跌打酒,自然是要揉开才有效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她生气的目光下,他总是会觉得,说什么都很心虚。
穆倾心来了脾气,嗖地一声把瓶子扔得老远,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老娘不干了,我就不信,没有这狗屁药酒腿就不能用了!”
说罢,她挣扎着起身,但很显然,她低估了自己受伤的程度,不过右脚脚尖才落地,她整个人便已经痛得不能自已,若不是莫清云扶着,非倒在地上不可。
“滚!”穆倾心狠命推开他的搀扶,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冷眼看着他,满心绝望地问道:“你不会告诉我,这条腿就这么废了吧!”
“我……我来看看!”莫清云低声道,然后凑到他跟前蹲下,执起她的右腿左右摆弄着,嘴里问着,这样痛不痛,那这样呢?
腿还在人家手里,穆倾心不敢用力推他,便只能连连摆手,嘴里大叫着:“痛痛痛痛痛……这么弄都痛,感觉给我松开……”
莫清云闻言松开她的腿,如释重负地道:“还好,骨头没有断,不过到底上伤着骨头了,以你的体质,修养一两个月是少不了的!”
“那就是骨裂了?”听完他的诊断,穆倾心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冷静地反问道,尔后不等他脑子转过弯来,瞬间抬起左脚,死命朝他胸口蹬去,嘴里狂吼道:“要修休养一两个月,你他娘的还说还好?”
想到自己得来不易的自由和接下来两个月可能不能行动自如,穆倾心的眼泪,再一次差点儿夺眶而出……
还好她这一脚没怎么用力,不然她费力缝起来的伤口就麻烦了……莫清云被她蹬得往后一跄,满脸郁色地捂着胸口一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让他内疚不已,只得又起身捡了药瓶子回来,嘴里叹道:“你也是,都说了让你别太认真以免伤了自己……若非你求胜心切,一心想要打败我,又岂会搞成这样!”
“我那不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吗?”穆倾心急忙分辨着,看着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么说,那还是我的错了?”
见她用力且频繁地喘着气,又是要哭的架势,莫清云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穆倾心这才将眼泪憋了回去,吼道:“当然是你的错啦!你、他妈装的是假肢吧?怎么能僵硬成那样?”
莫清云沉默了片刻,终于皱眉问道:“何谓假肢?”
被他这么一问,穆倾心嘴角一抽,险些气晕过去。
接过他手中的药又擦了半天,始终不敢用力去揉,莫清云在她的怕风怯雨的目光中不断的叹气,在一旁指点着:“你这样不行,要用力把药力揉开!”
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穆倾心还是恶狠狠地回嘴道:“你管我?不是你的腿,你当然说得轻巧!”
“谁的腿都一样,长痛不如短痛!”莫清云皱眉看了她半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靠近了些道:“我来帮你!”
“别别别!”穆倾心连忙伸手将他拦下,嘴里悻悻的道:“不就是用力吗,我自己会!就你那力气,别再给我腿拧下来!”
说完她真就开始用力揉,可才一下就受不了了,自己把自己弄得痛的哇哇直叫。
莫清云更是不敢直视,摇着头蹲下,一脸无奈地劝道:“叫你不要逞强了,越早把药力化开越好,你这样拖着,好得更慢!我帮你不好么?”
“还是不要了!毕竟男女有别!”穆倾心死死捂着自己的腿,认真地道:“仔细想想,应该不动会好一点的,对吧!”
“那你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我带你找间客栈修养!”莫清云说罢,伸手就要来抱她。穆倾心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推了他一把:“我说,男、女、有、别,你听不懂啊?”
“你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打算在这儿坐到什么时候去!”头一次,他语气里带了些烦躁,穆倾心举目四顾,发现这荒郊野外确实不是养伤的好地方,也就敛了脾气,瘪了瘪嘴道:“我自己揉就是了!”
揉着揉着,眼泪都要揉出来了,停下,憋回去,继续揉,如此反复。穆倾心死死地咬着嘴唇,心里委屈得一塌糊涂。
莫清云在一旁看了,越发觉得不忍,遂柔声劝道:“都说了我来帮你,不会揉得像你这么痛!”
“我不……我自己可以!”穆倾心咬牙,用力摇头,早已盈满的泪水就被甩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莫清云的手上,更是落在了他的心上……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莫清云一把格开她的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按压着,嘴里柔柔的问她:“怎么样?”
“确实没我揉的那么疼……”穆倾心一脸茫然地应着,连拒绝都忘了,只惊喜地问道:“你家是开跌打馆的吗?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手法?”
莫清云脸上一僵,手上一顿,须臾,继续轻轻揉着,轻声回答道:“小的时候练功,经常弄伤自己,帮自己上了十多年的药,自然练就了你说的好手法!”
“你这又是何必……”穆倾心一脸慈悲的看着他,突然就想起来这么做不合适,可还没来得及缩回腿,就被他用力按下了膝盖,冷若寒星的一眼看过来,更是让她噤若寒蝉,想想也是,逞强、作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半晌,穆倾心喃喃道:“这事儿我家相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的……”
听到她这么说,轩辕陌风下意识地就瞥了眼穆崇礼,目光清冷,不悦之情溢于言表。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具体说了什么,但他总能猜个大概,能让这个什么事都大而化之的丫头如此循规蹈矩的,想来也只有他穆崇礼一个了。
他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妻子和他人接触,但却更加不愿意她在这种情况下还那样无视自己的伤。
嫉妒,在心疼面前,原来可以这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