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渐渐变冷,穆倾心对上早朝开始有了明显的懈怠,每每都是姗姗来迟,让轩辕陌风在朝堂外一阵好等。不仅如此,她的精神也是越来越差,身体也是困乏难当,总是批着批奏折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更有甚者,有一次甚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头栽了下去,若不是他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那次还好没有被百官察觉,只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任她倚着自己的肩膀睡觉,想起来,也够令人脸红心跳的了。
轩辕陌风左思右想,一方面觉得这是戕灵火咒的后遗症,另一方面又担心是繁重的政务累坏了她,遂双管齐下,既叮嘱她服食门中丹药,又找了御医给她开方,可就是不见好转,穆倾心看上去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天除了上朝基本上不出门,凤临宫也早早地便烧起了地龙,太医数次把脉,可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情况到了十一月份尤为明显,轩辕陌风心急如焚,太后那头却是莫名其妙的喜不自胜,隔天便会派手下的崔嬷嬷过来探视,又送了很多御寒的裘皮大氅和褙子过来。那崔嬷嬷尤为奇怪,每次太医在一旁把脉神情就尤为紧张,还一再地向凤临宫内伺候的宫女旁敲侧击,言语间都在探寻穆倾心有没有怀孕的可能性……
穆倾心闻讯也只是讪笑,透过芸香将自己刚刚来过月信的消息透露给了崔嬷嬷,太后那边这才消停了不少。
这天早上,文月叫了很多次穆倾心都不肯起床,只裹着被子含糊不清地问她:“怎么搞的?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冷吗?”文月一惊,忙坐到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脸,皱着眉,嘴里小声地道:“没有发热,怎么会冷呢?奇怪……这几日,地龙都是日夜不歇的啊!”
穆倾心努着嘴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哼哼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文月思忖了片刻,恍然道:“难怪了,今日是冬至!”说着,又吩咐了人给她拿来一床被子加上,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些年你越来越畏寒,一到冬至便连门都不敢出……”
“少啰嗦!”穆倾心听得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同时不忘吩咐道:“让林升去给皇上说下,我今天不去上朝了……另外你们有多远走多远,别打扰我睡觉!”
文月朝她厚厚的被子下已经看不到形状的身子做了个鬼脸,转头吩咐芸香将地龙烧旺一点,这才亲自去找了林升传话。
她这头睡得正酣,那一边,轩辕陌风望穿了秋水,等来的却是林升从远处跑来的身影……居然什么原因都没有,直接就说不上早朝了?轩辕陌风本能地就觉得,她肯定是病得起不来床了,抬脚就要去看她,可林升又说了,文月说的,皇后娘娘正在睡觉,无论是谁打扰了她,后果都会很严重!
料想文月再怎么侍宠生骄,也是不敢欺君的,轩辕陌风权衡过利弊,决定相信她说的话,自己先好好的处理朝政,等穆倾心睡醒了再说。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后不在,皇上的心情很不爽,百官几乎又回到了以往在朝堂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时期,竟都怀念起穆倾心的平易近人来,至少有她在的时候,皇上身上的冷气会弱得多。
穆正父子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门道的,其他人就另当别论了,各种揣度臆测。有的以为她失宠了,有的以为帝后吵架了,也有人和太后一样,猜想着皇后是不是有喜了。任谁都没有想到,穆倾心竟然会为了睡觉而缺席早朝,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早上的缺席,仅仅是一个开始。
轩辕陌风根本已经无心朝务,早早就散朝去了凤临宫,等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她自然醒,看看时间,刚好赶上中午饭。
宫女们都穿着夏衣在一旁伺候,轩辕陌风本人也热得冒汗,可穆倾心一起来还是叫冷,文月没有办法,端了滚烫的姜汤到床边给她喝了,这才将她从床上哄下来。
穆倾心根本就还没睡醒,洗脸穿衣的时候频频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还不时抱着文月撒娇,就差黏在她身上了,十足的小孩子样。轩辕陌风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隔着重重幔帐听着里间的柔声软语,仍是不免大吃一惊,同时心里也是莫名地觉得不舒服。
穆倾心把头倚在文月肩上,继续撒娇:“月……我不能就在床上吃饭么,起床好冷……”
文月一边帮她系腰带,一边无奈地哄到:“娘娘,听话!在床上吃饭像什么样子,你忘了,你还要起来批奏折的?!”
“可是……”
“乖,别闹,皇上还在外头等着呢!”
“轩辕陌风?”一声惊呼过后,穆倾心风风火火地掀帘而出,一改先前柔若无骨的状态,见他真的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满脸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皇后身子可有不适!”见她此刻活蹦乱跳,轩辕陌风赌气要走的话就已然到了嘴边。
穆倾心却坐下帮他添了盏茶,又帮自己倒了一杯:“我没事,就是不想出门,天气太冷了,起不来床!”那样漫不经心,就好像睡到中午才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一样,丝毫不介意被他知道。
十一善解人意地开口问道:“皇上!您早膳都不曾用过,这会儿也该饿了,要不,把午膳传在凤临宫?”
轩辕陌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穆倾心却是有些急了:“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的!?”
“是,娘娘!”十一面上一喜,也不去问轩辕陌风拿主意,径自欣喜地下去打点了,穆倾心又唠叨着:“你说你,就算再厉害,饭也还是要吃的!”
“朕知道!”轩辕陌风脸上这才有了一丝人气,同时叮嘱道:“皇后也是,若然不适定要及早就医,更不可瞒着朕!”
“嗯!”穆倾心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比一般人怕冷。这几年我一立冬就窝在房里不出门,要到立春了才出来,也都已经习惯了!”
轩辕陌风凝眉,沉思了片刻,郑重地问道:“皇后可是天生便如此畏寒?”
“刚生下那会儿不知道!”穆倾心嘻嘻笑道,又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不过嘛,打我记事开始就这样了!”
轩辕陌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问:“是何种冷法?”
“嗯……”穆倾心低头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道:“我觉得像是由内冷起的,因为不管屋内炉火地龙烧得有多旺,我总还是会觉得冷,倒是我心境平和,没什么负面情绪的话,就会好一些!大夫也都看过了,所有的大夫都说我虽然身体有些虚,体质却不至于那么寒,所以我想,大概真的是心理作祟!”
“那除了畏寒,可还有其它症状?”轩辕陌风说着,已经将手搭在了她的腕处,似是在给她把脉。
“以往倒没什么,只觉得太闷了日子难熬,现在不仅怕冷,还总是觉得很累,恨不得一天睡够十二个时辰才好!”穆倾心看着他脸上严肃的表情,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轩辕陌风若有所思地道:“嗜睡应该是戕灵火咒的后遗症,加之你近来操劳过度,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穆倾心点头,正好文月将床铺收拾好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毛皮披肩,穆倾心朝她挥挥手道:“不用了,好像没那么冷了!”文月愣了愣,神色怪异地看了轩辕陌风一眼,脸上闪过一丝酸楚的笑意,转身拿了披巾进去。
不多时,十一领着一众宫女送上了午膳,两个人都没吃早饭,自然是胃口大开,只不过轩辕陌风始终惦记着穆倾心的身体,就连吃饭都不怎么痛快,如果不是看她吃得开心,他只怕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下午两个人就在凤临宫里批奏折,穆倾心心疼文月,加之轩辕陌风言语间有将她支开的意思,便让她午休去了。
果然,文月一走,轩辕陌风便提起要让清辉来帮她治病,穆倾心倒不以为自己这是病,但还是顺口问了下清辉的境况。结果轩辕陌风的答案让她大吃一惊:“你说你师叔生我的气了?为什么?”
“他怪你,宁愿跟碧空学那半吊子的法术,也不肯去找他学!”轩辕陌风哭笑不得地道,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什么?”穆倾心不可思议地怪叫道:“有病吧他?我跟碧空学怎么了?他也没说他愿意教我啊!”
“师叔堪称本门术法第一人,却从未收过入室弟子!”轩辕陌风的眼神和言辞间都戴着一丝利诱的味道,含笑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轻声引诱道:“他常说,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找不到一个天资聪颖的弟子,怕死后没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倘若皇后有意,朕从中斡旋,师叔定会倾囊相授,将毕生所学传与皇后……”
“该!”任他舌灿莲花,穆倾心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义愤填膺地道:“找不到也好,免得误人子弟!你跟他说,让他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宁愿学碧空的半吊子,也绝对不会拜他为师!”
“这又是为何?”轩辕陌风愈发苦笑着问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付神神叨叨的德行,哪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穆倾心满脸鄙夷地道,顿了顿,又理所当然地问他:“再说了,就算碧空不行,不是还有你吗?等我的精神恢复了,你教起我来不是更方便?而且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没有时间去学,还是个问号呢!?”
“说的也是!”轩辕陌风无奈点头,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术法大师,唯独她送上门了都不要,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什么做的,世人觉得好的,争相想要的,似乎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那么?她喜欢的,想要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