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袁如菲的闺房,一应的浅色物什,清新雅致,就如闺房主人般似水的温柔。
“缓缓,你今天来的好早。”半靠在里屋床沿的袁如菲双颊苍白,话音轻缓无力,却带着惯有的温柔体贴,一身浅白的中衣更显得虚弱无力,好在清亮的双眸中透露着会心笑意,凭添了一丝生机。
“还不是红袖这丫头,大清早的就来敲门,愣生生的让我早起了一个多时辰。”陆缓缓作势娇俏的打了个哈欠,走到袁如菲身边,顺势就要躺下去。
一旁的红袖看着自家小姐撒娇的往如菲小姐身上凑过去,无奈的摇摇头,双手捧上今天两个时辰的疗伤要用到的浅棕色医药箱。
看到红袖手中的医药箱,袁如菲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雅致的脸蛋上闪过一丝落寞,“缓缓,我这病,究竟还要拖累你多久?”如菲微低下颚,双眼下一片剪影,“与其一直拖累别人,我不如清清淡淡的离开这人世,好得还能少受些苦楚。”
“如菲,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说,是不是看上哪家玉树凌风的少年郎?在这儿扮扶风美人啊。”陆缓缓欲语还休的一双黑眸无意间捎带着千般风情,斜睨了一眼如菲,忙不迭的打趣道。“我说,你这一年可是愣生生的让我流了身体里一半的血,为着这么个色字就这样,我可不允啊。”
袁如菲释怀的笑笑,不在意缓缓的调笑,也是,今天的自己没来由的伤感实在是不该,缓缓为自己这病花费了这诸多心思,自己在这寻死觅活还真真有些女儿家的矫情作态了。
如菲的粲然一笑让陆缓缓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如菲自己先放弃,曼陀罗这种毒,百年难得一遇,传说只有在酷热之地的塞北荒漠深处正午时分才会开花一刻钟,中此毒者全身犹如烈火焚烧,半月之后,身体寒冷如冰,到最后变成传说中的渐冻人,直到气息全无。
陆缓缓不明白居然会有人能弄到这么阴险难解的绝世奇毒,又用它来害向来与世无争,清高孤傲的袁如菲,如果不是自己一年前恰好遇到,怕如菲也早香消玉殒,不在人世了。
手中的细白银针带着一闪而逝的锋利光芒,陆缓缓凝眸于此,专注的仿若与整个世界隔离,将手中的银针缓慢的一点一点刺入如菲莹白的手臂,随着针尖触到如菲嫩白色的肌肤,一声轻呵从如菲口中情不自禁的哼了出来,痛,难以言喻的灼伤般的痛,一如每十天就要承受一次的苦难,如菲即使已经预料到会像以前那样锥心刺骨,但还是被这种灼热的苦楚刺痛的难以抑制口中的呻吟。大滴大滴晶莹透亮的汗珠从如菲额上,脸颊上,眼角处,纷纷滚落,轻巧的坠落在陆缓缓沉稳镇定的手腕上,融化消散。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陆缓缓双手动作翻飞若残影,凝神专注的在袁如菲右臂上片刻不停的刺入十二根纯银制作的细针,将如菲全身的毒素集于右手。
待到袁如菲整个右手犹如火灼般的透红,陆缓缓轻呼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上细密的汗珠。一旁的红袖忙不迭的给自家小姐送上早已备好的雪露丹,用来恢复元气。在长达一个时辰的过程里,虽然陆缓缓只刺入十二根银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根针究竟需要经过多少右臂中的穴位和脉络才能找到最合适的点刺进去,陆缓缓对于银针刺穴的应用已臻化境,当然,这对于医者精神力的消耗也相当可观,也因此,每次陆缓缓银针刺穴达到一个时辰都需要雪露丹来补充元气。
半靠在床沿的袁如菲身上开始冒出稀疏的蒸汽,一丝一缕的飘荡入空气中,直到她原本灼热透红的右手慢慢变成纯透的晶蓝色,陆缓缓立即镇定心神,气沉丹田,将自身体内的清心诀充分运作于右手之上,只见陆缓缓的右手中升起一团蔚蓝色的气体,逐渐,气体的容量不断扩大,延伸,当气体裹覆整个右手之后,“滴”,分外清脆明显的一声轻响,伴随着陆缓缓手指尖冒出一颗及其饱满圆润的大红色血珠。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陆缓缓的清心诀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右手中的血珠也由最初的一颗慢慢融合另一颗,第三颗……直到将整团蔚蓝色气体染得血红,才开始渐缓。
即使红袖无数次的见到过自家小姐给如菲小姐的疗伤过程,她还是像以往一样被深深震撼,那一团通体血红的气体仿佛自己有知觉般慢慢飘向如菲被冰冻的右手,一点一点的渐渐隐入不见。
深吸一口气,陆缓缓晃晃了自己有些晕眩的小脑袋,看着清心诀形成的真气隐入如菲身体之后,她比刚才红润许多的脸色,自己也不自觉的明眸一笑。“如菲,”仔细帮如菲把脉片刻后,陆缓缓抬头双眉紧皱的凝重开口道了一声,却突然没了下文。
“缓缓,是我的病严重了吗,我……还能活多久?”看着缓缓欲言又止的神色,袁如菲有些明了的悲凉,轻声询问。
陆缓缓听完,忽的一个明媚笑容,秋水盈盈的双目瞬时盛满了暖意,“只要再有一月,你这病基本就可以治愈了。”
“啊?”袁如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满目的不可置信,往日的清高外衣早已不复存在,“我还有一个月就能摆脱曼陀罗了?缓缓,你没有骗我?”如菲哽咽的看着缓缓,眼神中的期待分外明显,语气中满是焦急。
陆缓缓璀璨一笑,心疼的轻轻抱住如菲被曼陀罗折磨直如此纤细的病体,语气中的欣慰和高兴不言而喻,“我陆神医诊断,那是铁口直断,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哈哈。”
如菲强忍住泪意,用力的微笑着看着对面近在咫尺的陆缓缓,仿若新生。终于,只要再有一个月,她就可以重新活出一年以前的袁如菲,就可以不用再受这冰火蚀心之苦。
陆缓缓认真的微笑,看着眼前她在陈国不是亲人却远胜于亲人的如菲重新有了期望和新生,她觉得即使用这种治疗方法会冒着被幽魂轩认出甚至招致疯狂追杀的风险,也未尝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