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缓缓没想到看起来神色狠戾，难以与人为善的太子，说出口的声音倒是和和气气的，“花签：袁如菲……”
听到自己名字的如菲忽然吸了口气，片刻就勉强镇住有些轻微发抖的身子，稍稍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气质盈盈的站了起来，通身的清高雅致之气，让太子居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当然也只是一瞬间，如果不是陆缓缓最喜欢观察众人的细微表情，也不会看出来掩饰的相当好的太子。
如菲最擅长什么？显而易见，是诗书，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之女，但因为袁承斯是个爱书之人，因此袁如菲从小就在父亲熏陶之下饱读诗书，纵观各类典籍，才女之名绝不会没了她的名头。但是袁如菲的举动让大殿之上众人都一阵惊讶，她也向皇上请求弹一曲古琴曲。
顾清姿的古琴之技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登峰造极，袁如菲难道能技压一筹？这种挑战的心思搞不好就是出大丑，连一旁的袁夫人也暗自替女儿焦急不已。
“袁姑娘也要弾一曲古琴？”大殿高位上的皇后也眼带惊讶，看起来一个饱览诗书，聪明过人的姑娘，怎么会做出如此风险极高之事，难道是有更胜顾清姿一筹的琴技？
“启禀皇后娘娘，是的，如菲需要古琴之音相伴。”袁如菲没有理会众人的不解和暗自的嘲讽，淡定的走到古琴前，幽然坐下，望着手指尖的琴弦，清冷孤傲的一曲《平思调》慢慢从指尖流泻而出。琴音虽美，意境虽好，但是，总归还是比顾清姿差了一筹，就在众人嗟叹袁尚书之女有勇无谋，忖她人之美时，袁如菲轻启双唇，悠扬，空灵的声音伴随着李白的《清平调》流过众人的心底，莫名的形成一股别样韵味的意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一曲结束，众人皆在如菲婉转低吟的曲调中久久回不过神来，那种别样的意境和风格甚至比单纯奏琴的顾清姿还要更胜一筹。太子嘴角微掀，看着如菲的眼神熠熠生辉，明显流露出欣赏之意，连皇上也不住赞叹。
“如菲姐姐才女称号果然是当之无愧，不仅饱读诗书，还精通琴技”。李相之女李玉琳在众人纷纷赞叹之际，娇媚可人的站了起来，语带惊叹艳羡之意。却突然一瞬间话音即止，片刻后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想来定是如菲姐姐觉得单纯精通一样读书作画，自然算不上真正的才女，玉琳佩服之极。”
这下，众人皆向顾清姿望去，李玉琳这话虽是赞叹，但也暗讽顾清姿担不起这才女之名，只会弹琴这一样显然不如袁如菲。
大殿之上的气氛瞬时间冷了下来，谁人不知如今形势相当不明朗，顾相是忠实的太子一派，兵部尚书袁承斯隐约有支持二皇子之意，两方本就针尖对麦芒，明争暗斗不断，这李相之女的一句话让袁如菲和顾清姿都相当窘迫，如菲站在大殿中央原本笑意盈盈的神色颇有些尴尬。
高位之上的皇帝和皇后也都淡而不语，微敛神色，太子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反观二皇子，倒是一直冷冷清清的独自饮酒。
“小姐这话就有不恰当之意了。”无比安静的大殿之上突然传来娇俏清脆的声音，引得众人注目，连置身事外，仿佛无关于己的二皇子秦苏沐也微微侧目。
陆缓缓站了起来，莞尔一笑，顾盼生姿，剪水双瞳熠熠生辉，“如菲姐姐诗词琴技皆是不错，顾家姐姐虽然今日只让我们见识到了她冠绝京城的琴技，但我对顾家姐姐女红刺绣之技的精湛也早有耳闻，只是可能琴技更盛一筹，两位才女一个集众家之长，一位专一技之精，都是不可多得的绝代佳人，不仅是李小姐，我想在座的众人没有不佩服的。”陆缓缓的一席话瞬间化解大殿之上的尴尬气氛，太子也开口接道，“这位姑娘说的在理，两位佳人擅长领域不同，各有千秋，自是不能相作比较，不过，我陈国之女愈渐风姿不凡，都是绝代佳人。”
“这位姑娘，你这话倒也在理，”李玉琳不忿陆缓缓得到太子的认同，接着故作笑意盈盈的开口道，“但是，谁人都知李白的一首《清平调》是写给唐朝贵妃杨氏，有暗讽其以貌侍人之意，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寿宴，袁姐姐这一首《清平调》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李玉琳神色中的无辜天真看得陆缓缓一阵腹谤，但还是笑容灿烂的望着她，平静的开口，“李姑娘说得有理，但你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诗是诗仙李白对唐朝杨氏之美貌惊为天人之作，正好合适于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至于后来的嘲讽之意，也只是小人嫉妒杨氏之美貌和李白之才气而故意捏造的不实之言，这恐怕在正史上并没有提到后面这一段，只是民间小儿流传罢了。”
“你敢说我是小人！”李玉琳听出陆缓缓语意中的嘲讽，气到极致，指着陆缓缓，把她可爱娇俏的面具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李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说历史，李姑娘如此聪慧之人，自是不会生搬硬套。”陆缓缓不骄不躁的回应，双眸坚定地凝视李玉琳，毫无退让之意。直气的李玉琳咬牙切齿，被对面一长相温和俊逸的男子用眼神示意到此为止，才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高位上的皇上豪迈的笑着开口，“我陈国儿女皆是才品双全之人，朕心甚慰，朕期待第三只花签的惊艳。”皇上笑着圆场，看向自顾自饮酒，始终不发一语的二皇子秦苏沐，“苏沐，这第三只花签就由你来抽取吧。”皇上语气虽温和，但却隐含着常年上位者携带的不可否定之意。
“是，儿臣遵旨。”放下酒杯，秦苏沐漠然的站起身，器宇轩昂中带着一丝高贵的疏离，随手取出一签，秦苏沐磁性的声音虽然无比好听，对陆缓缓来说却仿若万箭穿心。
“花签：陆缓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