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卓天还没有回来,梁伯鹤也在外面忙着,整个府中就只有梁利这么个占山霸王。
两天之内,梁利已经将阁楼二层那几个架子上摆的竹卷全都临摹了一遍。这倒不是她拿刀刻字的功夫精进了,而是之前她嘱咐让柯蓝制的毛笔送过来了。
因不知道狼这种动物在这个时候多不多见,所以梁利也没提什么过高的要求,只说用兔毛就好。不过在柯蓝把毛笔送过来时,她还是大吃了一惊。
整整一个木托上,全是各种质地,粗细、长短、大小不一的毛笔,足足几十支,用材上除了梁利说的兔毛,另有不少其他动物的皮毛,笔杆也都是清一色的翠竹,手感亮滑,拿在手中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除了毛笔,府中那个会识字的阿坤还自行给她准备了类似墨水的液体,倒是让梁利一时恍然。
虽然她以前都是用签字笔的,咋一用毛笔十分的不习惯,但也是比那针刀好用的多,很容易就上手了。
梁利在木托上将各种型号的毛笔各挑了两支,又匀了些墨,差人给梁晟送去。那个爱读书又写的一手好字的少年,估计也不会不喜欢这种便利又实用的东西。当然,梁利这样做的主要目的还是去奉承自家堂兄的,至少能让他稍稍改变一下对她的坏印象,好歹让她去学字的时候有点底。
这不,连着两天将那竹卷全摹完,梁利对这里的字也有了大体的印象,再写下去却也没什么意义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它们认下来。
说做就做,梁利搁下笔,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锤了锤因坐的久了有些发麻的腿,才又蹲下去收拾了桌案上的东西,将她临摹的竹卷与原来的分开放好。
其实这些竹卷原本放的也是极有规律的,只不过梁利因嫌每一卷上面的字太少,起来坐下的又很麻烦,每次都多拿几卷,拿的次数多了,就有些混乱起来,她也不认识字,只能先堆在一起放了。
梁利歇了歇眼睛,又在木架上取下几卷新的,一一打开,从中各自摘抄了几句,整合在一起。
在桌案上晾了片刻,梁利对着墨迹吹了吹,见干的差不多了,便卷起来,起身下了楼。
楼下,柯蓝正一边喂着湖里的胖鱼,一边给几个下人安排事。见她下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鱼食。
“公子是要出去吗?”
“嗯。”
“可是要去二少爷那儿?”
梁利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竹简,突然又想起来一事,道:“上次江府小姐带来的物件里头,有两只玉盘,你把另外那一只带上。”她写了两天字,笔墨纸砚,除了没法弄出纸外,倒是让她找了其他东西充作砚盘了。江涵送的那些东西里头就有不少合适的。
柯蓝应下,返回屋里取了玉盘,跟在梁利后头,主仆二人便往梁晟那边走去。
路上扶疏依旧,绿意幽然,没过多久,就到了那重重掩映的门前。
许是柯蓝管治的好,这次倒没有听到那些丫鬟非议的声音,门墙里静静的,柯蓝推开门,入目的也是干净的庭院,没有人聚在这儿。
二人刚跨入门槛,一侧就走过来一个丫鬟,见到她俩,愣了一下,忙不迭的行礼:“奴婢见过公子,柯总管。”
“你们二少爷呢?”梁利问道。
“少爷在**看书,奴婢带您去。”
那丫鬟言行举止极是规矩,路上步伐也不紧不慢,带着她俩穿过二进院子,便到了**。
梁利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坐在老槐树的身影,阳光正媚,岁月静好,金色的光点穿过绿苏,映在洁白的衣袍上,染上一层不容打扰的青春宁静的气息。
那个领她们过来的丫鬟并未停留,行了一礼以后便退了下去,柯蓝端着玉盘走上前去,轻轻搁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
细微的碰击声惊动了沉浸在书中的少年。梁晟看到身边的柯蓝,似乎怔了一下,随后便似有所感的抬头向梁利这边望来。
那一望,便如穿过了时光秋水一般,少年的目光轻轻击打着她身周的空气,让梁利的心都跟着阳光轻轻跳动起来。
她是没有料想到,自家堂兄竟是生的眉目清疏,面容明朗,让这**院都显得亮起来。
压下心中略微的熟悉感,梁利扬起一个笑,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以免再将这脆弱的少年吓晕过去。
梁晟隔着不近的距离,仍是看到她的笑容,微怔了一下,随后也轻轻的牵起嘴角。
那一瞬,梁利黑线地感觉到,就连自己身周的翠竹扶疏仿佛都受了震动。忍不住低咒一声,少年秀色,真是要命。
所幸她也是一个快奔三的人,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屁孩就晕头转向,拿着竹卷,迈着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快到跟前,梁晟回神放下手中的竹卷,站起身,双手作礼:“公子。”
梁利愣了一下,才想起彼此身份,也学着他的模样回了个半礼:“大哥。”
梁晟比她这具身体长了两岁,这么叫正在情理之中。梁利有心拉近两人在称呼上的距离,便不摆身份的架子。
以前梁晟也是家中的独子,不算幼年就夭折的二伯,唯一的亲戚也就只有大伯梁伯鹤一家,是以之前的十四年中,都不曾有人这么唤过他。咋一听这么个称呼,他显得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在二府没被并进来之前,他是没少听过这个堂妹的恶劣事迹的,那时许多伺候他的丫鬟整日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他也在心中担忧过,只不过很快就又被羞愧取代,毕竟是他的堂妹,只是听说并未被证实的事,他怎么能当真放在心上呢?在初次见她时,他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跌进湖里......他也觉得有些夸张了......
梁晟神色略显茫然,白皙的脸庞还有些泛红,目光虽看着梁利,却一动没动,连个声都没吭,他自个无措不知如何反应,倒是将梁利生生晾在了一边,作礼的手举了半天也没听见一声应响。
梁利:“......”
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