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的宝刀已经交给贾诩,随手拔出腰间临时佩戴的一柄普通环首刀,摆下姿势,凝神运刀,典韦不敢怠慢立即抽出一柄战斧准备接战。
“当!”
杨林双手持刀,自上而下狠狠的劈在典韦的战斧之上,饶是典韦膂力过人,硬挡住这雷霆般的一刀,也感到握斧之手不稳。
典韦心中不禁惊讶,何时主公劲力如此强劲了?当下更加小心拆招。
杨林心绪烦闷,一刀劈下之后,情绪发泄大半,慢慢恢复平静,渐渐将心思放进眼前的比试当中,自从在山越血战洪天之后,杨林一直感觉刀法进展甚慢,尽管日夜苦练从未停歇,又在营中和典韦、许褚、蔡元等人对拆招数,但依然觉得要再上一个台阶难度不小。
今日烦闷之中,一刀击出却感觉刀劲和速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感觉似乎要抓住一点什么了,但却总是抓不住。
典韦的战斧没有固定的招式,每一斧劈出犹如天马行空一般,杨林知道,若是任由典韦发招,气势聚集上去,自己定然无法抵挡,于是咬牙运劲,拼着受伤的风险双脚猛踹典韦胸膛,典韦自然不敢轻易伤了杨林,连忙换招抵挡。
杨林老脸一红,暗道自己好不要脸,当下也不进招了,挥手示意不打了,典韦自然也停了下来拱手道:“主公功力大进。”
杨林一摆手,叱道:“休要胡说,我自己还不知自己的事。”
当下便欲转身回营,正巧此时有人来报,阎忠来了。
杨林知道阎忠深夜来访必有要事,当即将阎忠引入帅帐。
阎忠双眉紧锁,开口道:“文庸,我听闻你欲推我做凉州刺史?”
杨林本以为有何要事,想不到是这件事,便欣然点头道:“不错,以阎先生的威望定能胜任,难道先生不愿为我凉州百姓做些事情吗?”
阎忠苦笑一声道:“并非我不愿,实在能力有限,之前我与边章、王国多次讨论西凉时政,边章主张修生养息,王国主张两族融合,而我却更倾向于教化边民,但我三人都有自知之明,便是西凉若在我们手上,凭我三人的本事,西凉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林笑道:“先生过谦了。”
阎忠正色道:“文庸,我可绝对是实话实说,今日我深夜到访便是要向你讲明,这凉州刺史我做不来,除非……”
阎忠的眼珠转了转,明显话里有话。
杨林便顺着他的话道:“除非什么?”
这回轮到阎忠笑了:“我听杨秋说,当日他愿意投降文庸你,便是你对他讲了一套治理西凉的办法,而且据闻天机门主曾说你不久必为西凉之主。”
杨林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出帐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才回转,让典韦亲自去看守帐门。
杨林苦笑道:“先生听谁所说?勿要听信传言,你再乱说出去,可是在害我。”
“西凉百姓太苦了,我不管谁做这个西凉刺史,朝廷也好,叛军也好,只要能够治理好西凉,恢复昔日的荣光,我阎忠便听他的。”阎忠正色道,“文庸,恕我直言,大汉天下气数已尽了,虽然去年的黄巾之乱不到一年就被扑灭,紧接着的西凉边患又是连战连捷,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天下各处都会有反叛,以现在汉军的实力能经得起几下折腾?看看我们的大汉天子和洛阳群臣,此刻都坐在洛阳安享太平,他们可曾体验过天下百姓的苦楚?即便是一些心存百姓的贤臣良将,又为天下百姓做了什么?不外乎坐在那里牢骚满腹,清谈高论罢了。”
杨林见阎忠虽在西凉,却对天下大事看得很清,当下安慰道:“先生目光深远,心系天下,但也勿须过于悲观,依我看太尉张温、司空袁逢等人还是我朝肱骨之臣。”
“文庸此言差矣,上不能为国锄奸,扫平阉党,下不能保国安境,富足天下,谈什么肱骨大臣?这些人自己没本事,便人前人后说天子昏庸无德,难道大汉到这一步都是天子一人之故?都是阉党祸国殃民吗?”阎忠摇了摇头道。“阉党是什么?不能掌兵,不能干政,但为什么天下的权柄会落入这些阉货的手中?还不都是这些士人在各种利益之间左右逢源之故,这些士人没有真正的本事,只有各自门阀的利益,天下百姓在他们眼里连只狗都不如,可笑的是这些人还在为各自的门阀互相倾轧,排除异己,哼,这天下都快没了,还在争这些东西,岂非是无能之辈?”
杨林想起自己南下江东时一路被追杀之事,脸现追忆之色,阎忠见杨林面色有异问道:“文庸可曾想起何事?”
杨林苦笑道:“先生所言,杨林感同身受,我未出仕之时南下江东迎接我岳父蔡邕,却一路遭遇追杀,有黄巾,有杀手,甚至还有匈奴人,若非几次三番都有高人相救,杨林早就埋骨江东了,但我到现在都查不出幕后黑手。”
“哦!竟有此事?”阎忠惊异道,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才道,“文庸,能使动这么多方势力,幕后黑手定是门阀,而且还是高门大阀。之前我便听闻文庸你在洛阳崭露头角,栖凤楼护驾震动京师,定是有人嫉恨与你,暗下黑手,今后文庸行事还要更加小心,更加低调。”
“不遭人嫉是庸才!”杨林剑眉一挑,傲然道,“之前我百般容忍换来的是什么?我妻子为了救我几欲惨死,今后我便做这出头之鸟,风摧秀木,又如何?”
“说得好!”阎忠一双老眼中闪出几道异彩,“文庸,若是如此,将来可否让我阎氏一族骥尾相随?”
杨林也不推辞,道:“得先生如此看重,杨林岂能矫情?只不过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北军校尉,何能得先生如此眷顾?”
“文庸切勿妄自菲薄,你若知道十余日前天机门费门主刚刚潜入汉阳城来见过我,便不会惊讶了。”阎忠摇了摇头,神秘的笑道。
杨林暗忖,原来有这般原因在此,为何费长房会去找阎忠,难道是旧识?
“三十余年前,费门主在西凉治病救人,也曾经三次住在我家中,故此与我相识。”阎忠看出杨林的犹疑,便道,“我与门主初识之时,还是青年,不想再次相逢之时已是垂暮之年,而门主的模样倒是丝毫未变,令人感慨啊!”
杨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文庸,若日后我真的坐上了这凉州刺史,定要用你的治理之策,到时还望你不吝赐教。”阎忠激昂的续道,“若治理得当,一个稳定富庶的西凉便是文庸你争霸天下的本钱,到时聚拢几十万西凉铁骑,挥兵东进,横扫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杨林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时也陷入美好的憧憬之中,若真能如此,自己穿越这趟也不枉此行了。
……
安定城外三十里,叛军大营。
王国居中而坐,尽管故作平静,但满脸的倦容也无法掩饰心力交瘁。
王国道:“鲜卑的动静如何?”
安定城外的领军大将是韩遂手下宿将张横、候选,二人打着王国的旗号已经在安定扎营月余了,一仗都未和汉军打过,见王国终于来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张横拱手回道:“今日尚无消息传来,但按照鲜卑国师宴荔游上次传回来的消息,这几日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王国点了点头,神色之间一抹痛苦之色一闪即逝。
半年前,自己刚刚接受边章、韩遂的邀请加入叛军,鲜卑国师宴荔游派来使者,约定双方一同出兵南下,王国和韩遂的叛军尽量拖住汉军主力,而鲜卑则派大军三路南下,一路出上谷,兵寇幽州,一路出代郡,兵寇并州,一路借道羌胡,兵寇冯翊。
王国坚决反对,不愿引外族入汉,但韩遂反问道:“即便不结盟,鲜卑会放弃南下吗?”
王国哑口无言,的确鲜卑年年都要南下劫掠,只不过这一次规模稍大罢了。
王国问韩遂:“若此次鲜卑杀入汉境,杀戮过大,又或占据中原不走了,又如何?”
韩遂阴狠的道:“若是如此,我便亲自率军杀到弹汗山去,不死不休。”
王国被韩遂说服了,同意了这次和鲜卑的联合行动,本来按照韩遂的计策应该拿下汉阳、安定,然后逼迫汉军放弃美阳大营,退守长安,再占据美阳要道,彻底将西凉之地握入手中。
但局势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本来韩遂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先取汉阳,再图安定,不一定会失败,只不过兵力多损失一点,但韩遂偏偏要围点打援,仗着自己骑兵的数量优势,意图以最小的代价歼灭汉军,不能说韩遂的计策不好,当时自己也是同意的,只能说汉军赢得很侥幸,而且把整个西凉局势彻底改变了。
就算等到了鲜卑的动静,又或是拿下安定又如何?汉阳的汉军就像掐住了喉咙一般,偏生又奈何不得,马腾这个汉军叛将,最近更是行事暧昧,佯称士气低弱,退守陇西。可这样一来,羌胡大军的粮道岂非彻底暴露在汉阳汉军的眼皮底下?汉军中大有熟知西凉地形的人,若再有善谋之士相佐,必然派骑兵劫掠粮道,如此,大军危矣。
马腾是个匹夫,好朋友阎忠也举族投向汉军了,一阵阵的凉意伴随着箫瑟的秋风吹过王国的脸庞,一直吹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