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电话让裘德毛骨悚然。
这平淡的六年时光，平凡普通，裘德很难铭记跟自己交易的怪人所展示过的恐怖能力，现在，他的儿子回到了城堡，稚嫩的脸蛋儿就像天使一样可爱，也很难让人相信他其实是一个恶魔。
但是，恐惧如同从细胞里漫延而生的野藤，早已爬满了他整个身心。这恐怖的力量足以将醉生梦死中的他拉回那血淋淋的现实中来。
他猜这可怕的恶魔少爷还不知道他约见韦恩·麦卡尼的事情。否则，他现在就不可能像只被抽走脊椎骨的老猫一样，瘫在床中，还可以这样浑身连寒毛都尚能尽情地发抖。
想到此，裘德略觉心安。
好在他还算谨慎，将手机拍得的画面拷贝到家中的闪存卡后，就直接从手机里删除了。
如果这件事情被恶魔少爷察觉到的话，他肯定连下地狱的机会都不会有，就直接被他连灵魂一起生吞活吃了。
希望老麦卡尼不要进展太顺利，近期可千万别打电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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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画面里的小甜心，坐在试验室里的韦恩·麦卡尼有些走神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陷阱。
裘德·凯顿知道他有恋童癖，所以，找来这么一张速写提醒他？那么，接下来，他的要求是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正看着这张A4纸发呆，肩头忽被人轻拍了一把，老麦卡尼略一惊，还未回头，一只纤细雪白的手就伸来抢走了他手里的A4纸，同时，一具柔软的苗条身子依靠到了他背上，问：“在看什么？——唔！”
老麦卡尼呵呵地笑了声，很无奈地向她耸了耸肩膀。
这位黑发黑瞳的东方美女，是他的助手罗雅琪。
罗雅琪是位来自聿城的中国姑娘，娇小的她，骨骼精致，长相清秀，虽已年过三十，却宛若少女，笑起来时，雪白的面孔上会露出一对小酒窝，尤其迷人。
此刻，看着这张速写，她清秀的V字脸上是根本无法掩饰得了的巨大惊骇，脱口而出地问他：“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小姑娘？！”
老麦卡尼不由看住她，“你认识？”
罗雅琪略稳下心神，冲他点头，说：“这是我母亲医院院长的女儿，养女。”
“哦？”老麦卡尼很意外，问：“这么说，画上的小姑娘现在是在聿城？遥远的中国？”
“是的。”罗雅琪追问：“可是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韦恩。”
老麦卡尼呵呵地一笑，很是无奈。他拍拍她的肩膀，说：“一起吃晚餐吧，在餐桌上，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这个孩子。”
罗雅琪一肚子的疑惑，也巴不得能从他这里打听出些什么，马上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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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麦卡尼特意选择了和式料理店，订了独立的雅间。
在和式雅间里，罗雅琪跟老麦卡尼说起了她所知道的故事：“画上的这个小姑娘叫任萌萌，今年三月刚满十岁，十年前，她的母亲在聿城人民医院生下她后，就独自离开了。这个孩子后来被聿城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所收养。”
“任、萌、萌？”老麦卡尼用美式英语腔重复着他所听来的这个中文名字，还算是像模像样。他问：“目前这个小姑娘还是住在聿城吗？”
罗雅琪点点头。
眉头深锁的老麦卡尼继续地吃着面前的料理，嘴里嚼得很快，好像胃口不错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到底锁着眉头在想些什么。
“不过，韦恩，”毫无胃口的罗雅琪，惴惴不安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个小姑娘的画像呢？”
老麦卡尼看了她一会儿，决定还是跟她说说裘德的想法。
罗雅琪是他的情人之一，又是得力助手，以她对自己的崇拜与痴爱的程度来说，她是绝不会做有损他利益的事情。关于这一点，老麦卡尼还是很自信的。
何况，如果答应和裘德交易，他也确实需要一个肯合作的助手才行。
听他说罢，罗雅琪简直被吓了一大跳！张口问了和老麦卡尼一样的疑问：“这个裘德·凯顿，他为什么想要克隆任萌萌？难道是他也知道任萌萌的秘密？”
“秘密？”老麦卡尼望着她：“那是什么？”
罗雅琪自知失言，笑了。虽然是有些尴尬的笑容，但她清秀的瓜子脸上闪现出的那一对小酒窝，依然是迷人心魂。她迟疑了下，才开口说道：“嗯，没错，那是一个秘密，关乎皇室尊严的秘密。”
老麦卡尼放下手中的筷子，灰褐色眼睛望住她，等着听她的下文。
罗雅琪说：“这个秘密，不但童院长一家不知道，我相信，任萌萌的生父也一定不知道。他是欧洲某皇室的王储，虽然没有大英帝国那么荣耀，但毕竟是二十一世纪屈指可数的正牌皇太子之一。任萌萌就是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结果。很现实、很残酷的悲剧。”
老麦卡尼支肘托住脑袋，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位漂亮的东方姑娘，眉头又隐隐地锁起。
现在他所听到的这个故事，估计裘德丝毫不知。或者，连画面里的小姑娘是谁，他也未必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钓饵。他真正想要的目标是那个最具研究价值的生物活体。用他的话来说，就连上帝也会为之震惊。
也就是说，在这笔交易里，重点是关注了这个小姑娘的那个最具研究价值的活体生物。
裘德·凯顿这只老狐狸当然知道这才是真正能引起他兴趣的关键点。
罗雅琪所说的这个黑暗童话，只能算是这桌和式料理中的一小碟调味醋，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却又别具风味。
他问：“这个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老麦卡尼说起他因一些私人问题被人要挟，要克隆一个任萌萌的时候，罗雅琪就知道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否则，整件事情可能都会超出她所能影响的范围，那时候，就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于是，罗雅琪将这个秘密向他和盘托出：“这个小姑娘的亲生母亲曾经和我是室友，那时候，我们都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她是护理学专业的。她是混血儿，有一半的东方血统，长得很漂亮，是男人们心目中的女神。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伊莎贝尔。”
看画中的那个小姑娘，也可以想见，她的母亲一定也是位美人儿。
罗雅琪说：“当时，阿奇、就是王储，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要知道，阿奇那时候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尽管他还很年轻。”
对于这位王储，老麦卡尼倒也略知一二，这位王储，如今已是五个孩子的父亲——这还不算他的私生女儿。
罗雅琪说：“阿奇应该也是真心爱着伊莎贝尔，不单承诺会为她离婚，也的确曾付诸行动了，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理由，他最终没有成功。伊莎贝尔曾经还被礼貌而又神秘地邀请至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了王室发言人，告诉她，要么从王储的世界里消失，要么从我们大家的世界里消失。并要她相信，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来保全皇家尊严。”
说起这些往事，罗雅琪不禁黯然神伤，叹了：“伊莎贝尔一去不返。对阿奇来说，他们的爱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那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也就是任萌萌出生的半个月后，我接到伊莎贝尔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说她在我的家乡、在我母亲所任职的医院生下了她和阿奇的女儿，拜托我帮她查查看，她的孩子有没有被好心人收养？如果被送往福利机构的话，能不能请我帮她找人抚养。”
罗雅琪的眼泪已长流直下，喉咙也发堵。她伸手掩住了自己开始颤抖的嘴唇。
事隔多年，她以为她已经淡忘了那段令人忧伤的青春岁月，没想到这一刻，情绪会完全崩溃。
一看她哭了，老麦卡尼也有点儿慌了，忙起身坐到了她身旁，将她搂到怀中，安抚着，一边用纸巾为她抹着眼泪。
痛哭一场后，罗雅琪胸中的压抑得到了释放，人也好过点儿了。
看她掏出化妆镜收拾哭花的残妆，老麦卡尼知道她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了，问：“后来呢？伊莎贝尔再跟你联系了吗？”
罗雅琪瞬间又红了眼睛，眼泪汪汪地摇摇头：“她说她会再跟我联系，可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再接到过她的电话。”
难怪她一直使用着十几年前的老号码，老麦卡尼还以为她这是因为怀旧情怀。
老麦卡尼不觉沉默了。
这个故事，是他始料不及的。
原以为只是她故乡一个邻居家的小姑娘而已，没想到竟然是她闺中密友的私生女儿。
将他之前的计划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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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雅琪用纸巾抹着眼泪，问他：“裘德·凯顿究竟是为了什么需要克隆任萌萌呢？”
老麦卡尼耸了耸肩膀。须臾，说：“也许是听说了些皇室的丑闻。毕竟你说的这件事情，当年确有风传。”
罗雅琪还是很难想像那位老美意欲何为。她问：“他是做什么的？记者？”
“不是，”老麦卡尼想了想，说：“他在北欧，是莎兰德城堡的管家。”
“哦。”对莎兰德城堡，罗雅琪倒是不陌生，三年多前，她曾去旅游过。“那是很美的城堡。”
这两天，老麦卡尼也搜索了些资料，得知如今已更名为奥里亚特的城堡，九月底时，因主人回国，制订了新的修葺方案，取消预约，暂不开放。
这是裘德在奥里亚特城堡官网上以管家的身份所发的公告。
老麦卡尼猜裘德所说的活体生物正是指他的主人，尼尔·奥里亚特。
也许，尼尔·奥里亚特回国前曾在中国与任萌萌相识。而裘德身为城堡的管家，也只是城堡的首席仆役长，却并非是城堡主人的亲信，所以，他不了解主人的具体行踪，自然也就不知道画像中的小甜心儿生活在中国。
如此说来，裘德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主人踢了一脚而伺机要去咬一口的疯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