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和国国都平京,兴盛繁华,此时正值金秋十月,正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天气,明媚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地上,秋风卷起灿金色的枯叶,扬过蜿蜒排列的小户庭院的欢声笑语,拂过因秋收而忙碌的农家少女脸上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的平京王城却依旧是碧瓦朱甍,流光溢彩,与平京城中小家小户简单而温暖的日常生活不同的是,华丽外表下的王城,总是涌动着不安分的暗流。
王城东南隅,朱红色的琉璃飞檐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依旧流转着冰冷的彩光,锐王府的书房中除了锐王,还有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中年人,若忽略那毒蛇般的眼神,却也是个仙风道骨的帅大叔,可惜那眼神太过犀利,破坏了周身的气质。不过自古人以群分,锐王这种走阴狠路线的人,又怎会与仙风道骨的人结为同盟呢?
锐王面无表情的抚弄着手边的青玉茶杯,不带语调的问向那玄色长袍的中年人:“听说月楼楼主正与百里镰公府的三公子同行,玄门主怎么看?”原来这中年人便是那玄门门主玄夜溟。
玄夜溟轻笑一声,摆出一副傲人的姿态道:“百里镰不过是传闻中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与我玄门的暗器相比,可差得远了,我玄门可不怕那百里镰公府。”
锐王点点头道:“如今百里家只一个百里风独撑大头,听闻那三公子百里夏终日不学无术,怕是难成气候,而百里风年岁已高,百里镰公府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玄夜溟冷哼一声:“月楼楼主这次怕是走错棋了。”
锐王没有再接话,虽然对自己掌握的消息深信不疑,但他觉得以月的手段,不可能做无用功,事情有些蹊跷……
总有一些人喜欢在背后猜来猜去,一件简单无比的事情,在他们不怀好意的脑中可以变得复杂无比,这锐王便是其中的典型……
“据朔国的探子回报,他们昨天就已经抵达朔国了,不知玄门的弟子是否打探出,在东璃大泽他们消失的那几日究竟做了什么?”
玄夜溟摇摇头:“已经派出最优秀的弟子前去查探,却始终没有线索。”
锐王握紧了拳头,哼!月肯定在那东璃大泽中发现了什么!“叫他们撤出来!”
“为何?不用……”
锐王果断的下令:“派去朔国。”
从宝镜仙池赶到东璃山的脚下仅仅用了一个半时辰,因为云华是被携着飞下来的,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想要凭一己之力爬下东璃山,对云华来说是个艰难的挑战……
从东璃山脚下徒步走到朔国的边陲小镇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于是三人便决定在这个小镇上暂居一晚,第二日再与羽涅和歌依然相会。
说起朔国,应该是云华的主场,可无奈她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确确实实是一个门外汉,可她肯定是不敢表现出她的外行的,只能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好奇。
无奈身边却有个聒噪的百里夏一直在不停的问东问西,怕露馅的云华便只能装作困顿疲倦,懒得理他的样子,闭口不言,只默默跟着月走。
月带着他们来到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一位穿着一件雪青色绒布长裙中年女子便迎了出来,可能是有些畏惧秋日的夜深露重,中年女子披了一条色彩缤纷的长披肩,边缘的流苏慵懒的垂在裙边,五官立体深邃,绛红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散着神秘的光泽,红唇微勾:“你来了,月。”
云华瞪大了眼睛——哇!没想到月还认识这么有味道的女人!
月点点头,道:“去帮我安排三间客房吧。”
中年女子点点头,撩起浓墨重彩画了许多花纹的毛毡门帘便走了进去,身姿绰约。
云华走进这栋小楼便被那美妙的色彩迷得晕头转向,真的是与兴和国完全不同——楼内的摆设与装饰都很有异域风格,形态各异的牙雕摆件,俏色玛瑙雕成的精美角杯,铺满细碎琉璃的绒布挂壁流光溢彩,大厅中铺着绣工繁复的地毯,几桌散客正坐在红木小几边浅酌着艳色美酒,热烈奔放的色彩布满了每一个角落,只一眼,云华就爱死了这里!
百里夏也是一脸震撼的看着这栋小楼的一切,只觉得如同乱花渐欲,迷蒙了双眼。
“安排好了。”中年女子款步走下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无声无息像一只优雅的猫。
“嗯,谢谢。”月点点头表示谢意,刚刚走了几步,便想起什么似得回过头:“给她准备一些朔国的衣物。”
中年女子走到云华面前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云华的小脸,微微勾起唇角:“嗯~知道了。”
云华被这突如其来的调戏弄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躲开中年女子风情万种的盯视,低头道谢后便随着月走开了。
中年女子安排的房间很是不错,一如楼下大厅那热情奔放的异域风格,房间内用绣工反复的挂毯隔出一个小小的洗澡间,木桶中也已经贴心周到的放好了热水,云华一进房间便钻进木桶中,舒服的便不想出去了。
第二天云华正睡的迷迷瞪瞪时,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云华眼睛都没睁便含糊的应了一声:“进来。”
忍冬看着床上睡的沉沉的可爱小人儿,伸出手抚了抚云华淡金色的长发,柔声道:“云华姑娘,月公子已经起身了,你们今天还要赶路,快些起来吧。”
云华睁开迷蒙的睡眼,见昨晚那猫般的中年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床边,登时吓得睡意全无,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忍冬晶石般的褐色眼睛扬起一丝玩味儿:“我来叫你起床啊,还是说,你要月来叫你?”
“……”云华稳了稳神,淡定到:“不用了,我这就起了。”
忍冬勾起唇角:“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既然是朔国人,在朔国就穿这个吧。”
云华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便拿起一件秘色长裙套在身上,朔国的衣饰也很奔放,至少衣领宽大到可以露出小巧的锁骨,衣襟处绣着浅白色的菖蒲纹饰,高腰阔袖,裙裾飞扬,对于如此简单的裙装,云华甚是满意。
洗漱完毕走出洗澡间,发现那女子依然坐在床边,唇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自己:“我在等着帮你梳头发。”
云华不解的看看她:“我自己来就行了。”
忍冬的语气中带了些揶揄:“你是说……你还要梳昨天那种男人才会梳的发髻?”
“……”好吧,云华承认她不会梳发髻,只会在头上挽一个蛋蛋,可是大婶,那才不叫“男人才会梳的发髻”好嘛?!那叫丸子头……云华在心中愤愤的反驳道。
“有没有发带?”
“没有……”云华有些惭愧的回答着,突然想起,那次跟七宝树灯一起,月买下来送给她的琉璃彩凤带,应该算是发带吧?因为一直没机会带,云华便把它给忘记了。
薄花色的缎带上绣着五彩的凤凰,长长的流苏上缀着精致细碎的琉璃,看着手中精致的发带,云华有些奇怪,这真的是往头发上缠的东西而不是摆着好看的艺术品么?
忍冬一边巧手翩然的摆弄着云华的发丝,边柔声道:“我叫忍冬,你可以跟月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
云华看着镜子里的中年美人儿正一脸柔和的给自己挽着头发,心中的抵触渐少,道谢到:“忍冬阿姨,谢谢你。”
镜中的中年美人儿嘴角微勾,扯了扯云华的头发:“不要叫我阿姨,我还年轻的很呢,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