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载,哪怕是白目般的人,此刻也能得知自己离死期不远了吧!篡位,弑母,如此般的理由母皇还能有活路给自己吗?
父君,你竟恨我如斯?
眼眶里积满了泪水,一滴清泪终于从白玉般的脸庞滑落在地。本就白皙,在地牢里待过几日,脸上有的也不过是些尘土罢了。经过清泪的洗涤,更是比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还要娇艳几分。
兰家世出美人,更何况是嫡出的美人,兰家的兰绝色更是巅峰之最。堪称天下无双。可惜所出五皇女年亦相貌平平,世人嗟叹:遗憾啊!
眼中的清泪越落越快,似要发泄主人的不痛快。谁都知道最最不受宠的二皇女是个俊美的草包,人有多俊美,脑子就有多愚蠢。可又有谁知道这天下最愚蠢的草包美人乃是艳绝无双的绝贵君所出?
娇艳的脸庞哪怕是没了十天半个月的保养,它仍旧艳丽。精致的五官让人一眼移不开目光,这般女儿简直比男儿家更是具有无可抵挡的魅力。
圣旨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美人的悲伤:“罪女接旨!”即便是跪,那动人的身姿,一举一动的优雅也是无人能及。
“奉天承运,女皇诏曰:今二皇女央年华,谋权篡位,罪证确凿……赐毒酒一杯,剥其国姓央,改为庶民,念李慕真将军为其求情,留其身……”
“庶民!”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哪怕是最糟的死路一条,可是结果不等于结局。
在经历了父君的出卖后,她还能奢望母皇的仁慈?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最毒男人心。穷也罢,富也好,饶是贵不可言的,无情的最是帝皇家!
父君,你可知被贬为庶民的皇女,死后就只有乱坟岗的葬生地?尸身不是被日晒雨淋就是入了那野狗的口腹?
你是真真不知还是这就是你所愿?“呵呵!”惨淡一笑,年华这刻是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二皇女,不,眼下该称呼年华才是,奴家已经念完圣旨了,你该谢恩了!”青衣女侍朝年华轻蔑一笑,既然有谋反的勇气,还怕什么死!
谢恩?谢谢母皇赐了毒酒一杯,然后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母皇不是最最英明了吗?为何不能得知自己的女儿不过是被别人利用而已?
天下的人不都知道自己是个草包吗,那为何没有人质疑草包一个的自己是如何会收买禁军,篡权夺位?
大势所趋,虽是无奈,可她还是恨,恨自己为何成了那被舍去的棋子?恨天下竟没有一个人会真心的待自己好过,从前的一切竟都是虚华,越是甜蜜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毒辣就越是残忍。她之前相信了几分,现在就被背叛了多少。
“请吧!”青衣女侍递过金黄的酒杯,里面的酒香扑鼻,搀的女侍都忍不住要偷喝上一口,可一想到那至人死地的毒药,面上的搀立马变成了惊。
“不,本皇女才不喝!”手一挥,盘中纯金酒杯盛的清酒便撒了一地。另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婢见此不由的退后几步,年华颓废的坐在椅上,袍子上的湿迹似在嘲笑自己的无能。撒了一杯还有一壶,撒了一壶,还有千千万壶。
心中的委屈怒火更胜,年华干脆朝女侍冲了过去,只听的一阵铿铿啪啪,一壶清酒便撒了个完。
“你……”青衣女侍倒是没想到会这样,等反应过来,目光都寒了。
“本皇女要见母皇,你这个狗奴才快去给本皇女通报!母皇才不会让女臣死,不会的,我可是她的女儿啊……”越说下去,声音越低,此刻说这种话,就连她自己都信服不了。之前再是明白,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她也免不了俗,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挣扎
“女儿?有这种谋权篡位,时时想着算计自己母亲的女儿?”青衣女侍一听,倒是消了不少怒气。
“不……”年华摇摇头,她没有,她不过是想让母皇休息一会儿。那药不是毒药,是迷药!
她不知道那药为何被人掉了包,对了,是绝贵君,是那人害了自己!那杯掺了迷药的茶水可是自己亲手递给他,而他…脑子里突然一阵清明,她恍然大悟,一直摸不清,看不明的事情就这么通透了。
可是,谁又会相信呢?她就像那入了死胡同的人,前有高墙,后有追兵。好不容易把墙推翻了,找到出路了,追兵也来了。冥冥中,一切似乎自有注定,她躲不开,逃不过。时也,运也,命也。
“二皇女怕是太过昂贵,这样的女儿,女皇陛下可享受不起!”青衣女侍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此刻说的话竟有些大逆不道。
“不…不是的…”不是她,是那人。是那个生了她又弃了她,在人前高贵端庄,人后为了权势拿自己亲生女儿开路的贵君。
“二皇女还是不要挣扎的好,这留辰可就只有一壶。既然二皇女看不上,奴家就换上别的就是了…来人,换极品鹤顶红!”留辰,顾名思义,只留人一个时辰。
“不喝不喝不喝,本皇女说了不喝,你这狗奴才!你是什么身份敢给本皇女喂毒酒,母皇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会有那一日的!到了那日…那日母皇便能知道自己的委屈…便会……
“呵呵…呵呵…”苦笑,她又哪能等到那日?真等到了那日,对于她这个已死之人又有什么意义?
“哼!二皇女怕是耳朵听岔了,这酒可是圣上亲赐,由不得二皇女不喝!”青衣女侍听了年华的话倒是越来越不恼了,神情中竟有几分快意。
“既然二皇女不喝,怕是嫌奴家照顾不周,来人,给奴家灌!”冷眼看着挣扎的二皇女,青衣女侍的嘴角露出了更为残忍的笑意。
“不…不…咳咳…咳咳咳…咳咳…”一双十指不沾春露水的手又哪能抵得过那些日日辛劳,做着苦力的女侍们。再是想反抗,那酒还是被强灌进了嘴里。
“二皇女走好,奴家告退!”任务已成,她该回去复命了,也该准备好她的喜事了。
冰冷的液体经喉间流进腹中,年华只觉喉间一片火辣,腹中立马生出一阵无法忍受的绞痛,她堂堂大央国的二皇女就要死了吗?
“你!”食指无力的指着那个领头的青衣女侍,那离去的背影,被风扬起的衣摆,竟有几分嘲讽和鄙视的意味。十指紧紧被握成拳头,睁眼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年华却再也说不话来。
呵呵,虎落平阳被犬欺,她霸道了十几年,这回也该轮到别人对自己蛮横了。罢,也罢,天果偱循,这就算是老天爷看她不顺对她的报应吧。
耳朵越发听不清声音,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某些,眼前白雾一片,腹中的疼痛逼得年华不得不萎缩着身子。清泪夹着鼻水,又混着脸上的尘灰,脏兮兮的滴在地上。配着地上那狼藉的一切,只觉凄凉的很。
原来,她亦有如此狼狈的一日。
“呕!”呕的一声,一阵腥甜拥上喉间,不经压制已流出嘴角。那远去的人影在这鲜红的隐衬下越发萧凉。
“姑姑好了吗?”门外等待的女侍一见青衣女侍,立马笑脸迎上。
“嗯。”回答的声音低沉,竟能听出主人淡淡的惆怅。
“唉,可惜了李公子辛苦在女皇面前求的留辰了!”女侍见青衣女侍不说话,忙借机转移了话题。
“你说那酒是李幕离去向女皇求来的?”声音突然加高,青衣女侍兀然转过身子。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又问了一遍:“是李将军家的李幕离公子吗?”
“唉!姑姑说的不是,那家公子可是整整跪了两天一夜,是女儿家也罢,那男儿家…那雨下的如此大,怕是伤了身,这世想要再生孩子…难喽…恐怕是不能生了…”女侍见青衣女侍感兴趣,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
“你说什么!”女侍本以为自己能讨好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级的姑姑,哪知青衣女侍突然一把拽住女侍的衣领,眼中一片寒霜。
“谁说他不能生孩子!”他怎么可以不能生孩子了!难怪那日他轻易的答应了自己,他竟然…….慌张的退了几步,青衣女侍竟显得有些无措。
“我…我是…是…”女侍被青衣女侍的眼神吓住,支吾的道:“姑姑别气,我…我也是听宫中人说起……”
“哼!在宫中说话过过脑子,别一不注意就丢了脑袋!”明明只是一个比自己高一级的宫侍女,女侍却觉得身上冷冰冰的,弱弱的点点头:“姑姑…我知道了…”
“滚!“不待女侍说完,青衣女侍已将女侍扔了出去。
“李幕离!”手一挥,那拳头便带着愤怒打向了地牢的石门。
明明是将死之人,哪怕是留了个时辰再死,你又能如何?她明明欺你负你,你竟还要为了她把自己身子毁了!眼中的冰霜更胜,青衣女侍回头恨恨的看了一眼那黑肃的地牢,怒急离去。
牢中。
傻瓜!李幕离,六年了,你怎么还学不会聪明了?我明明说了不喜欢你,讨厌你了,你为何还要死皮赖脸的凑上来。
你是世上最傻的傻瓜!
“呵呵…“嘴角艰难扯出一抹笑意,年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现在死了也不怕了。以后,任凭世人如何评价她,不屑她。最起码,曾有一个人真心实意,不离不弃的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