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采眉就敲响了真淳的房门,与她一同前去正和殿,她边走揉了揉脖子,奇怪道:“我怎么会感觉脖子发酸呢,定是昨晚落枕了。”
真淳见她似乎并未想起昨晚的事情来,笑道:“是不是睡得太晚了?”
“昨晚我睡得很早,而且一夜都没有醒,往时我总爱半夜醒来的。倒是你,看你脸色似乎不大好,昨夜没睡好吗?”她将灯笼提高一点,照见她疲惫的脸。
真淳心头一紧,继而笑道:“亏你睡得沉,听说昨晚巡夜的侍卫疑似发现了刺客,我被扰得一夜睡不着。”
采眉睁大眼,一脸紧张,“昨晚有刺客?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刺客抓到没?”
真淳看着地上两人被拉得长长的影子,有些怅惘地道:“听说没有,最近宫中总不安定……”
采眉赶忙一手捂住她的嘴,低低道:“妙馨,你不是宫里的人,不明白宫里的凶险,任何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有可能会让你致命,切莫对外说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睡着了不知道。”
昨晚楚子邢那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只有被上官晏的侍卫打晏的采眉不知道罢了。
两人很快到达正和殿,殿内灯火通明,宫人忙碌地穿梭着。弘晋帝刚下完早朝,正和一群朝臣在议事厅内议事,还没回到正和殿。
等他回到正和殿之时,天光已大亮,天色重如铅云,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张公公紧随弘晋帝身旁,他神色显得有些凝重,时不时偷望弘晋帝两眼,后面跟随的宫人也是步步小心。
真淳察觉到这种气氛,前后伺候更为小心谨慎。
弘晋帝突然捂着胸口一阵巨咳,脸色都腊白了,张公公忙上前帮他顺背,并指使宫女快速地端了温热的茶水进来,又让人去太院请太医过来。
“陛下,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陛下先喝热茶暖暖身子。”他接过宫女手中的茶水,喂弘晋帝喝下。
弘晋帝顺过气来,他闭眼仰靠在迎枕上,休息了一会眼开眼,神色比方才好了些许。
他目光一一扫过殿里的宫人,最后视线停在真淳身上,他招招手,让她过来。
“陛下!”真淳上前几步,在弘晋帝的榻前站定,跪下行了个礼。
弘晋帝吩咐她起身,和缓地笑道:“朕已安排好人,巳时就送你们出宫。”
真淳又跪下一拜,动作间,她已作好了决定,“民女听从陛下的安排。
“见到你家公子后,替朕跟他道声谢,若以后平家的人想进宫当着的话,随时都欢迎他来找朕、”他微笑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真淳,“朕昨晚去了长春宫,见了凌家长女,你家公子眼光确实不错,是个标志剔透的人儿。若不是你家公子于朕有救命之恩,俪妃还舍不得放人呢。”
真淳心中一动,俪妃是真心舍不得还是别有其谋她心底有数,也许是碍于陛下亲自开口要人,所以不得不放人,不然姐姐绝逃不开他们的计谋。
不管怎样,既然陛下承诺派人护送她离开,她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不能就此束手待命,她不能看着姐姐就此葬送一生,她没有办法逼着自己对面前慈和的帝王下手,更不想让凌家后人世代背负刹君的罪名。
她胸口起伏着,一会儿又平息如初,拜了拜道:“多谢陛下,陛下的好意民女定会转达给公子。”
弘晋帝微微点头,脸上现出丝疲惫,又咳了几声,张公公紧张地帮他顺着背,并对最近的一名宫女道:“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
“是!”宫女屈了屈膝,快速地退了出去。
“陛下好生休息,民女先退下了。”她又拜了拜。
“去吧!”弘晋帝摆摆手,没甚精神地靠上了身后的迎枕上。
真淳出门的时候,一个宫女迎面撞了上来,她忙侧开身子才避免两人相撞,张公公此时正好也从内殿出来,见宫女如此莽撞,斥道:“尚仪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没有一点规矩。”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地道:“公公,进里发现有人落井了,尸身刚刚打捞上来,是正和殿的……的……辰……辰芳……”她努力使自己说话平稳,但却因为心底惊惶而口齿不顺。
张公公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一旁的睦淳,对宫女道:“带我去看看!”
真淳望着两人离去,拢着袖子里的手心触到了一阵冰冷,那是上官晏交给她的玉瓶,她立马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
辰芳便是昨晚被上官晏扼喉而亡的宫女,没想到侍卫将她扔到了井里,被打水的宫人发现捞了上来。陛下大病才刚有些起色,又在隆床宫出现了这样不祥的事情,陛下想必会有些生气的。
她可怜一条人命就这样白白地去了,除了叹一句命运弄人,她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没了一个她,但却始终不会缺少另一个辰芳,伶妃不会为了一个微末的宫女申张正义,除非她发现了上官晏的下落。
宫正司很快查出结果,宫女辰芳是自杀跳井而亡,对于这样的结果,真淳不由叹了一口气,心里明显一松。
她一直在隆庆宫等着姐姐到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迟,眼看着就要到巳时末,姐姐还没到来,她心底的焦虑越来越深,脸上却显得更为平静。
时不时地有几名宫人从她旁边经过,她们低首耳语,真淳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她们口中辰芳自杀跳井真相的字眼,她没等来姐姐到来的消息,又听说宫正司对于辰芳的案子重新有了断定,将辰芳与昨晚可能出现的刺客联系一起,认为辰芳是被刺客所杀,宫中正紧锣密鼓地搜查刺客的踪迹。
几名侍卫统领被召进弘晋帝的书房,宫人行事小心翼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有几名宫人因紧张而办事出了差错,被张公公一顿训斥。
几名侍卫很快便出来了,楚子邢借故逗留下来,找到真淳,犹疑地问道:“你昨晚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真淳定睛注视了他一会,浅笑道:“昨晚的情况都跟楚侍卫说明了,我将睡之时听到有男子的声音,以为是宫内哪个公公路过时的说笑声,当时并未引注意,接着楚侍卫就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