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臭皮囊而已,可就是有太多的人,追求着那美丽的皮囊。
“听说你昨天情绪有些崩溃,为何?”夜鹰并不想和她讨论茶水的好坏,他今天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好在她正午就离开了贤王府,不然他恐怕会忍不住进贤王府见她——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进入那个令他生厌的地方。
特别是见到上官洪煜,他会想将其就地正法。
夜鹰用的又是传音,凌婉容却无所顾忌,毕竟她晕倒的事情众所周知。只不过,有几个人知道原因却瞒着她。
所以她泰然自若地开了口:“夜鹰,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这话说的,仿佛话题是她先挑起似的。但她愿意跟这个来路不明的‘手下’聊聊,兴许对方神通广大,能够知道她的症状。这不是秘密,她也无须隐瞒。
夜鹰见她愿意谈,便也不传音了,沉声问道:“楼主为何心神不宁?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掌握着,楼主想帮谁,我就能让谁立于巅峰之上。”
如果茶楼里有上官洪煜的人侧耳偷听的话,那此人真是感到太兴奋了——得了凌婉容,真是得了天下啊!这个夜鹰所带领的势力,可真是连上官洪煜也查不出来头及实力的。
半个时辰内便灭了几百名八大门派高手,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此次来的高手不是八大门派的顶级高手,但其数量也可以说得上是阵势浩大了。
“我不是为这个心神不宁,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点私事。”凌婉容并不知道夜鹰的身份,所以说的有些毫无芥蒂:“夜鹰,我最近好像很容易就忘记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虽然都很小很小,有些只不过是家常事,而有些……则很重要。”
譬如说,夜鹰到底是谁。从他敢吻她脸颊来看,他一定是她曾经认识的人!但她若在此之前见过夜鹰,她又怎么会识别不出他来?
她曾经想过夜鹰是上官谦,但她真的没办法相信,她会连上官谦在她面前都认不出来!何况,森罗的死,已经说明上官谦好端端在皇宫之中了。而夜鹰不是上官谦,那他又会是谁?
“忘记一些事?”夜鹰心中微微一怔,面上却依旧深沉:“莫非,楼主身体不适?”
探子回报说,她昨晚在贤王府情绪崩溃后昏厥,是上官洪煜陪了她一整晚。这事让他愤怒,但他却没办法立刻去找她,否则他一定会和上官洪煜动手。
而凝心血丸这个药,虽然他已经通过探子、从莫君贤口中知道了,但他却不知道这药和她有什么关系。凝心血丸是对付濒死之人的,为何她会吃了这药?
他在担心,但又因为药无痕等人的平常而感到安心——如果她有什么危险,药无痕、莫君贤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然而他唯一漏掉了一点:他的属下,和凌婉容的容贤楼众是一样的——可以为了主子,甘愿冒着被处死的风险,隐瞒一些事情,而避免悲剧发生。
如果上官谦真的知道了凌婉容的现状,恐怕他会立刻采取行动,将上官洪煜一党铲除掉!
即使,损失重大,导致大安朝动荡不安。
正因为他用情太深,所以金戟等人宁愿冒着事后被他就地正法的危险,也要瞒住他。如同,莫君贤等人瞒住凌婉容凝心血丸之事、徐梨瞒住上官洪煜连珠之事一样。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也许师父、师兄、乃至于王爷,都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凌婉容淡淡一笑:“但是,就是没有人肯告诉我。”
凌婉容变的,不仅仅是她的记性,其实她的性格都变了。
倘若是以往,她会采取一切手段逼迫莫君贤等人说实话,可现在……她却宁愿选择疏远他们。
凌婉容觉得,既然他们要瞒着她,说明他们并没有将她当成楼主看待,她日后便不会再那么相信他们了。
恍恍惚惚地,她听见夜鹰说:“即使楼主忘了一些小事,那又如何?楼主到金川来,是为了什么?”
天色渐暗,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开始归家了。酒楼茶楼以及晚间出现的青楼,都开始了新一轮的来客高峰。淡淡的霞光洒在街上,映出别样的金川美景。
凌婉容却在客人多起来的时候,离开了茶楼。她没和夜鹰同回,夜鹰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当然他也没必要向她报备。她知道,她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真可悲,虽然知道是这样,可她莫名其妙不介意——这在以前,从来不会有。
夜鹰很神秘,也很强大,只身闯那机关重地,居然也只伤成那样。就算是莫君贤本人,也不一定能安然过关,何况是夜鹰这个对那机关布置完全不懂的门外汉?
所以,他真的很强。
凌婉容不明白自己,她没有对夜鹰感觉到熟悉,有的只是全然的陌生。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把夜鹰当做敌人。也有可能,人就是这样——在面对强大的人时,宁愿相信他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多一个这样的敌人,谁都不愿意。
被凌婉容一路思考着的夜鹰,此刻正疾奔于金川城外的路上。
他的轻功一流,让人怀疑若他不愿意,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发觉他的行踪。当初他被上官洪煜追踪到,是他故意放水了么?这,谁也不知道,只有神秘如他自己,才清楚。
上官谦——也就是夜鹰,他并没有将夜鹰组织的主力放在金川城内。除了夜鹰组织中的主力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位神秘的鹰主,在当日剿灭八大门派高手时,派出的是夜鹰组织中除了金戟、岑英之外的所有精英。
这一切,都只为了那个叫‘凌婉容’的女子。
只因为凌婉容及莫君贤等人,和金戟岑英打过照面,所以两人被勒令不许在凌婉容等人面前出现。
而这一批精锐,上官谦的全部家当,此刻正安寨扎营在金川城外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中。夜鹰组织里不乏精通五行八卦及阵法的能人,因此他们驻扎的深山外围,早已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从外看是荒无人烟的深山,但不精通阵法的人,却始终无法进入山的最深处。
上官谦一路疾奔,不多时便进入了夜鹰组织驻扎的深山里。
他的聪明和心机,比凌婉容更甚。所以当凌婉容在茶楼说出她的异状后,他立刻就明白了——他被金戟等人给骗了!
“夜鹰法规:欺骗鹰主,该当何罪?”上官谦没有让跪着的一干人等起身,他径直走入临时设下的殿堂,往主座上一坐,犀利的视线扫了一圈,冷冷的开口问话。
不需要太多的点明,金戟等人立刻明白东窗事发了——论到欺骗,这十几年来,以他为首欺骗过主子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凌婉容的毒!
“视情节严重,轻则五十鞭刑,重责鞭刑至死!”金戟率先跪了下来,铿锵有力的答道,眼中全无惧色。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能瞒过一天就是一天,至少他为主子尽忠了。
凌婉容是主子的心头肉,可他知道——江山,主子也同样不能丢!
金戟一跪,岑英等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声音一同请罪道:“属下愿一同领罪。”
本是表忠心的话,可不知为何却有兴师动众要挟之意,金戟是最了解主子的人,当下就暗叫不好了。一股忧心,从他头心升起——主子不是不罚,只是不轻易罚。这几年来,夜鹰中的人似乎太以他马首是瞻了,这下子主子定要震怒。
果不其然,上官谦‘砰’的一声震碎了一旁的椅子,那力道将金戟这些老江湖也震得一颤。他寒着声音,面色冷峻:“若这是在皇宫,此乃逼宫不是?你们胆子不小!”
岑英眉峰一动,隐有伤感:“属下不敢,只是……狱头领之所以隐瞒不报,实在是为了鹰主的计划着想,属下以为……”
金戟皱眉,这种时候解释,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唉,看来这一次,主子是不会放过十大鹰卫了。
“将他从鹰卫中除名!”上官谦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判了最高刑罚。
在夜鹰组织里,十大鹰卫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猛将,而十大鹰卫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一直以来,传说中的鹰主只现身过几次,十大鹰卫虽然知道鹰主身份,但却很少直接听令于鹰主。所以金戟,才是十大鹰卫真正听令的对象。然而他们忘了,金戟是只听令于鹰主上官谦的——如果鹰主要杀,金戟真是一句话也不敢吭。
岑英沉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如果不做鹰卫,他还能做什么?而他知道夜鹰组织太多的秘密,若要保守秘密……除了死,别无选择。
除了怔然的岑英之外,其余八大鹰卫不约而同望向了他们一直以来的首领,金戟。或者他们还存有一丝希冀,希冀金戟能开口帮岑英求情,至少不负这十几年来的生死与共。
然而他们错了,金戟只是沉默地跪着,一声也不吭。
上官谦冷冷的看着金戟,直到确认金戟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渐渐收起了慑人的凌厉视线。金戟的命是他的,要是金戟想反……他就算不能以一敌十,也不至于被他们给擒住。
“这次,就看在未出大事的份上,饶你们不死。”上官谦慢条斯理的站起,踱步到跪着的十人面前,一一看过:“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按照……最轻的罚吧,领完罚,回来给我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