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说得对,朕就不跟她们一般计较了。”上官谦攸地丢掉手中毽子,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的紫竹,拉着凌婉容扬长而去。
凌婉容在回神之前,稍稍地瞪了紫竹一眼。
紫竹心领神会,嘟了嘟嘴却跪在地上没起。好嘛!她承认今天她是过分了些,但是这都得怪那个叫‘赵翰东’的翰林院编修!要不是他在那叽叽喳喳半晌,说什么‘雪妃才是后宫之主’,她能气炸了肺然后去挑衅雪妃吗?
哼!这个叫‘赵翰东’的臭男人!以前就惹过她,以后别让她再见到他!不然她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远在翰林院的赵编修,突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将面前好不容易收整齐的纸张给弄乱了。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手忙脚乱地将纸张给按住,同时心里有些犯起了嘀咕:谁在念叨他呢?!
这会儿,上官谦却和凌婉容温温馨馨地准备一起用午膳。当然,趁着太监宫女们摆菜的功夫,两人也谈论了一下关于紫竹的问题。
“皇上,紫竹这丫头的确乱来了些,待会儿我会好好教训她的。”凌婉容是识大体之人,她知道今天上官谦为她袒护紫竹,是违了后宫规矩的。本来她也打算教训紫竹一下,但后来上官谦说话了,她倒不好骂紫竹了。
上官谦摆摆手,轻轻一笑:“朕倒是不以为然,紫竹丫头虽然喜爱捉弄人,但她向来适可而止,今日之事绝对事出有因。”
凌婉容一愣,他还猜到这一层去了?她倒是未曾想过,毕竟紫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主儿。
“皇上圣明,紫竹姑娘的确是因为被人给气到,所以才故意要去挑衅雪妃娘娘的。”说这话的,是先回宫的张庭,所以他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
自从太后宾天之后,张庭渐渐地明白了——这大安朝啊,还是皇上最大,皇上才是大安朝的天。以前他经常在太后面前出卖皇上,皇上没治他的罪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今有机会他怎么能不表明忠心呢?
“哦?莫非你知道原因?”上官谦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庭,挑眉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奴才遵旨。”张庭领了旨,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当时紫竹姑娘本来只是在和两名宫女玩踢毽子,但怎想雪妃娘娘等人到了御花园这边来,那两名宫女在各位娘娘面前自然不敢再放肆,便不与紫竹姑娘踢毽子了。”
“恰巧此刻刮风,而翰林院那边儿的一位编修、赵翰东赵大人路经御花园外,不慎手中所抱纸张被吹散。赵翰东大人请示过大内侍卫之后,由大内侍卫领着进御花园收拾掉落纸张。赵大人见到紫竹姑娘时,紫竹姑娘正在嘀咕‘因雪妃娘娘等人到来,她不能再踢毽’此类话语,而赵大人听见之后,义正严词地教训了紫竹姑娘,说是雪妃娘娘乃多年来的后宫之主,她不可在雪妃娘娘面前放肆诸如此类的话……”
张庭顿了顿,躬身讪笑道:“后来的事儿,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能猜到了。”
原来是因为赵翰东的这么一番话啊……
凌婉容和上官谦面面相觑,总算知道紫竹今天在赌什么气了——定然是赵翰东说‘雪妃是后宫之主’这话,惹恼了紫竹,这样才使得她去故意挑衅雪妃。
“赵翰东这个人,的确有些唠叨,紫竹丫头和他对上,势必是要被他给激怒的。”上官谦笑了笑,算是了解了紫竹失常的原因。
别说紫竹了,以往他在朝堂上,对这位新科状元也很是头疼呢!
若不是赵翰东还需要再磨练一下这脾气,以其才华,他早就擢升其为礼部侍郎了。如今一看,果然还要继续等待时机,就这脾气不把人气死也把人急死了。
这会儿,午膳都已经摆上了,试吃的太监正在一样样试菜。
凌婉容一边看着,一边笑道:“这个赵翰东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和紫竹对上过一回。他作的诗倒不错,就是人的脾气急躁了些,不过他这一生恐怕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给打败吧?也不知他这次还认得紫竹不……”
说到这里,凌婉容和上官谦不约而同再次面面相觑——对于第一次败倒的小姑娘,赵翰东会不记得?那他到底是天生爱唠叨,还是看见紫竹了忍不住故意要去激怒紫竹呢?
如果是后者……呵呵!那倒有些好玩了。
“朕突然觉得,放任他自己历练脾气,倒不如让人去管教他的脾气呢。”上官谦说完哈哈大笑,随即也不等凌婉容表态,大手一挥:“容儿,先用膳,吃饱才有力气管这些人。”
凌婉容见他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忍俊不禁地点了头:“是,皇上。”
她心里默默地替赵翰东和紫竹‘默哀’:这是当今皇上亲自看中了你们俩的‘才干’,你们也就只有认命的份儿了呀……
午膳时间,张庭和几名太监宫女一直在旁边伺候着。
此刻,见到他们终日蹙眉的皇上终于展颜欢笑,他们心中也都松了口气。不说难不难伺候,光是见到皇上这般愉悦,他们也就跟着高兴呐!
都是跟着上官谦的几个老人了,自然对上官谦是忠心耿耿的。
用完了午膳,上官谦和凌婉容选择了‘说做就做’——张庭很快就被派去传唤紫竹了。
紫竹以为自己又是来被问罪的,所以一到殿里头便老老实实跪下了:“奴婢叩见皇上。”
略微的抬了一下头,她瘪嘴:“小姐好。”
凌婉容弯唇,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改口的倔丫头。因为没有外人,所以她便先上官谦而开口了:“紫竹你起来吧,皇上不问你罪,皇上只想问你点儿事儿。”
“真的?”紫竹惊喜地抬头,在见到凌婉容温柔笑容之后,她一跃而起,笑嘻嘻地道:“只要不是问罪,皇上要问奴婢什么都行,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份率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紫竹心里头是怕上官谦的,只不过本性如此,再加上她的小姐是上官谦的心头肉,她笃定了自己不会被怎么着,所以才敢在上官谦脸色和悦时稍加放肆一下。
上官谦等她站稳了,便挑眉问道:“朕问你——你对那翰林院编修、状元郎赵翰东印象如何?”
赵翰东?
那个啰里八嗦唠叨到不行的混账臭男人???
紫竹只呆了那么一小会儿,立刻就劈哩啪啦开炮了:“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赵翰东!什么翰林院编修嘛!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偏偏又喜欢卖弄的好吃懒做之徒!看他鼠目寸光、油光满面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那所谓的诗?哈!哈!哈!”
冷‘哈’三声之后,她骄傲地昂首挺胸:“我作的诗可是一举将他击败了的!我家小姐说,巾帼不让须眉,我看他这个须眉根本就是一点也比不过我这个巾帼!我让他他也比不过!”
紫竹这一番犀利的言辞,突然使得上官谦手心出汗了。
他堂堂大国的金科状元啊……被一个小丫头,给贬低得一文不值了……而且这个金科状元,当初还是母后亲自点的……
“咳咳……”凌婉容虽然知道上官谦不会介意,可看见紫竹的得意忘形,她还是忍不住想吓吓紫竹。
紫竹猛然惊醒过来,瞬间明白她在跟谁说话了,连忙就再度跪下了:“奴、奴婢一时激动,出言无状,请皇上原谅……”
就在紫竹下跪认罪的时候,张庭把赵翰东这位正主也给带来了。
“启禀皇上,赵大人到了。”张庭恭敬地走了进来,禀告道。
上官谦颔了颔首:“传朕旨意:让他进来吧。”
“是,皇上。”张庭领旨,复而走到门口,对门外喊了一声:“皇上有旨:宣赵翰东赵大人觐见——”嘿嘿!这个脾气不太讨人喜欢的年轻状元郎,这下子恐怕要被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赐给一个更加难缠的小姑娘了,真是太好玩了!
随着张庭的尖锐声音落着尾音,赵翰东肃着一张脸,匆忙进了殿。在下跪之时他看见殿中的紫竹,微微愣了一愣之后,方才磕头行礼:“微臣赵翰东,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叩见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听见赵翰东对自己的称呼,凌婉容抿着唇笑,心道:难怪皇上要把他弄去礼部做侍郎,的确是个墨守成规的古板人,想必对古今之礼都了如指掌而且执行得冥顽不灵。但礼部就要放进去这种人,朝廷上下才有约束,国才像国啊。
上官谦‘嗯’了一声,却没让赵翰东‘平身’,这就使得赵翰东心里开始忐忑了。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紫竹,赵翰东心想莫不是他闯御花园之事被这丫头片子告了密?但他是由大内侍卫领着进去的,应该没有犯什么事儿啊……
“微臣冒昧请问皇上:皇上今日召见微臣,是否有什么要事?”赵翰东是个直爽人,虽然对这位皇上抱有敬畏之心,但心中有疑问他却是不吐不快。
上官谦看了凌婉容一眼,仿佛在说——瞧吧!他就是这么个忍不住的人。
随即,他撤回视线,看着赵翰东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道:“朕方才回宫之时,见到紫竹丫头和雪妃等人闹了起来。皇后虽然已经罚紫竹丫头在御花园里跪过了,不过事后张庭却说此事乃事出有因,不能全怪紫竹丫头。赵卿,你可知这其中原委?”
赵翰东噎了一下,果然是为这事儿!但与此同时,他为之前的‘小人之心’稍稍内疚了下,因为此事不是紫竹告的密,而是张庭据实禀告皇帝了。
但观赵翰东内心,他对紫竹是有着某方面的偏见的。否则为何张庭告诉皇帝就是‘禀告’,而紫竹告诉皇帝事情的真相便是‘告密’呢?这种潜意识,恐怕连赵翰东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堂堂大男人,正在和一小姑娘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