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多尔,多尔,安然此刻才明白,拒绝让多尔陪自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原本可以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安宁地当一只撒娇的小猫,却自作自受跑来遭受一个陌生人的侮辱。
她此时才觉得自己天真得可以,一个身居要职,能够无所顾忌操纵别人人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和盘托出他原本想要隐瞒的东西。
现在,什么答案都没得到,反倒还被他……强吻?
安然使劲擦了擦嘴唇,火辣的疼痛和恶心的感觉让她几近窒息。
终于,一辆车愿意停下来,她不管不顾的就要上车,伸出手拉车门,才发现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并不是出租车,安然猛地缩回拉车门的手。
车窗里露出一张笑脸来,“安小姐,到哪里,我送你回去。”
是酒吧里那个叫阿路的帅小伙子。
安然看着他,不动声色,即便他如此友善,叫人不忍拒绝,但他是那个恶魔的朋友啊,也只有冷脸相对了。
安然强忍住不让自己把对那恶魔的愤怒转嫁到他身上,毫无表情地对阿路说到:“不用了。”
“安小姐,上来吧,我跟你说些事情。”阿路的神色诚恳,他的话也激起了安然的好奇心,她无法拒绝。
安然坐上车,看了看阿路,说着:“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不用送我回去。”
阿路看了看她,还是发动车子,执着地问到:“安小姐,你都坐上来了,给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去吧。”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该不是你也要跟我说,你在我失忆前也跟我关系不一般吧。”极致的愤怒过去,安然此刻倒觉得整个事情荒唐得可笑起来。
阿路握着方向盘的手飘了一飘。
他红着脸,神色尴尬:“这,这倒没有。”
安然瞄了一瞄他,心想要是他和卢必关系不是那么近,自己还真是挺喜欢他的。
“或者说,你是那个恶魔派来杀人灭口的?”远离了那个恶魔,这个阿路也让人感觉挺舒服,安然稍微恢复了些平静,但还是有些讽刺介怀地问道。
阿路握着方向盘的手又飘了一飘。
“安,安小姐,你真是比以前幽默多了。”他干笑着。
安然叹了叹气,说:“阿路,去晶爵酒店吧。顺便说说,你要给我说什么事。”
她知道,这个阿路必然是认识失忆前的自己的,保不准还能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便也顺了他的意思,告诉了他自己住的地方。
安然看他在酒吧里的穿着和举止模样,应该是而已酒吧的头儿,奇怪的是,这么年轻不说,他身上竟然还有一种稚气未脱的孩子气。
此刻,他正涨红着脸,似乎酝酿了很久才说:“安小姐,卢先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真你是他派来的呢。”安然笑笑望着窗外。
“他是担心你。”阿路似乎对那个卢先生一百分的忠心耿耿。
安然冷笑了声:“他是担心我知道他想隐藏的秘密吧。”
阿路听了,半晌没说话,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卢先生不可能害你。他做的一切一定是为了你好的。”
他神色坚定无比。
安然哑然,她良久慢悠悠似乎不经意地问到:“你们是什么关系?”
阿路想了想说:“告诉你也无妨的。我以前是个孤儿,从孤儿院逃跑出来,流落街头,为了生活学会了小偷小摸,时常被人抓住,人家看我还未成年,知道警察也不莫法管,但是气不过就打打解气,我也就三天两头的头破血流。一次偷了卢先生的钱包,被他抓住,本来以为不免又是一顿毒打,哪知他竟好心将我弄到他家里开的而已酒吧打杂,慢慢我学着做事,当上服务员,又慢慢的,他让我当了那里管事的,直到现在。没有他,我也许都被人打死在街头了。”
阿路说起的时候,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流离失所之后的安定和感恩。
安然心中一动,那个冷面变态恶魔还有这样的善心,竟是这样的人?
阿路看了看安然又说:“安小姐,卢先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当初遇见他,即便他那么帮我提携我,我也没有一次看见他有笑容。但是自从见他带着你去了而已酒吧,虽然去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他都不一样,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和善快乐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一次比一次多。”
“那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安然怀着希望的问。
果然,愿望是美好的,答案是幻灭的。
阿路摇摇头,迟疑地说:“我不知道,只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那个让人震惊的新闻,就是你叔叔在家被枪杀,你成了警方通缉的最大犯罪嫌疑人,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
他看了看安然,说:“直到今天卢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今晚我会看到你,说你失忆了,不记得我了,让我不要一惊一乍,也不要多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安然反问他。
“因为,因为,我在酒吧看到你扇了卢先生耳光,很生气的离开。”阿路说。
“所以,他派你来当说客,说好话?”安然决不让自己待见那个人。
“确实是卢先生让我出来送你,但是他没让我替他说好话,反倒还命令我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呢,说只负责把你送回住处就好。可是,我想你们真的有什么误会,既然你失忆了,我想你是不是不记得你和卢先生有多好了,我想替他解释解释,他还是那么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捂着脸,看着你的背影,还立即让我出来接住你。”阿路看着车子前方,一板一眼的说。
安然盯着他的脸死命观察,看不出阿路有任何编造鬼话的潜能。他眼神明亮,完全是个实诚孩子的样子。
海风吹拂,带着湿润的咸味道,把安然的头发扫在脸上。
黑夜中的这个海岛,宁静而温柔。
两人好久没说话。
安然突然轻声问道:“阿路,你了解我么?我是说是失忆前,你认识的我。”
阿路愣了愣,小心翼翼却实在地回答到:“我不是很了解,只是你叔叔去世的新闻出来之前,有一段时间,你和卢先生时常来而已酒吧,见到我会和我寒暄几句。私下,我们没有什么往来......”阿路顿了顿说:“除了酒吧的事务关系,我私下和卢先生的往来都几乎没有,毕竟,身份地位还是不同的。”他眼神清澈直率。“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和卢先生都是挺好的人。”阿路想了想立马补充说。
“你觉得我叔叔,会是我杀的么?”安然在微醺的风中,平静地问。
她觉得好笑,我到底是有多茫然和无解,竟然拿这个问题,来为难一个曾经不是很了解自己,如今又只能算是一面之缘的人。
“我不相信。”本以为他会说“不知道”之类,阿路却把“不相信”回答得干脆响亮,转过头来时的眼神像是暗夜里的星星。
看那眼神,安然原本一团糟的心里仿佛生出一束光,颤颤巍巍,不知所以地明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