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曦但见空中两人斗成一团,斑斑娇小的身影穿梭其中,登时吃了一惊,细看时,见其中一人正是黄岐,另一人躯干魁梧,手中一根金色长棍变化万端,光芒万点,熔金四溅,威压阵阵,人不可近。
听到凌景曦呼唤,斑斑金影一滞,转身便向主人冲来,绕着凌景曦缠绕不休。凌景曦正错愣间,心头忽地传来一阵悸动,脑中忽如一道雷电闪过,恍惚间,她竟似见到森罗重伤昏迷在地。
这画面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不知如何,竟是分外真实,仿佛此事发生时她便在旁边,连焦急心痛之感亦是分外真切。凌景曦“呀”了一声,心中似有所感,道:“斑斑,森罗哥受伤了?”
斑斑小头急点不止,随即又朝着寄奴“呜呜”不已,凌景曦急道:“是这人打伤了森罗哥?”斑斑赶忙点头,随即“嗖”的一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又与寄奴缠斗在一起。
“斑斑,别再斗了,赶快带我去找森罗哥呀!”斑斑“喵呜”一声,正欲扑回,却忽觉四肢连带尾巴俱是一紧,已被一道金练团团捆住,回头望去,却见那金练另一头正被寄奴紧紧握着。斑斑这一惊非同小可,它本是有形无质的灵体,欲实欲虚全凭意志,似今日这般被困,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捆仙索!”黄岐见状惊呼一声,手中攻击也慢了下来,“斗战金身,捆仙索……你这小子,难道这根金棍便是定海神针?臭小子,慢来慢来,你跟舒维阳是什么关系?”
寄奴一怔,停下手来,道:“你认识他?”
黄岐先是打量了寄奴一阵,道:“你先回答我,我才回答你。”
寄奴将捆仙索一扯,连斑斑一齐抓在手中,望了黄岐一阵,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下已死了,而他唯一的女儿正身受重伤,我夺了这两仪草,为的便是救她。你若与他有仇,就少废话,上来领死,你若与他是朋友,那就别拦我!”
凌景曦忽地惊呼一声,同时,黄岐瞪大了双目,道:“你,你说什么?他……他竟死了?他是如何死的?”
寄奴两道剑眉皱了起来,知道自己若是先说了实情,必有一番纠缠,而舒盈玦伤重,实是拖延不得,只得道:“等我将他女儿救了,再来与你说这些不迟,你到底让是不让?”
他话音刚落,凌景曦道:“你说什么?舒姐姐受了重伤?怎的……怎的这二人忽然间便都伤了?”
寄奴道:“你认识她?”
凌景曦点点头,道:“家父与舒前辈是至交好友,我幼时,他时常带我去找舒前辈家做客,那时我便常与舒姐姐在一起玩了。”
寄奴怔了一怔,道:“你是谁?你爹又是谁?”
凌景曦道:“家父姓凌,讳上连下山,乃是太一门的掌门。”
“什么!”寄奴惊道,他倒并非惊讶于凌景曦的身份,而是他忽地想起,先前那被他打伤的少年亦自言是太一门弟子,只是当时他并未相信。天下哪有这等巧法,自己刚要去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太一门,立刻就遇上了太一门的弟子?他当时只道是舒盈玦受了那人所欺,哪知瞧来却是真的。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我问你,舒姑娘的名字是什么?”
凌景曦道:“舒姐姐的闺名叫做‘盈玦’。我听她说,在她的名字中,‘舒’乃月神‘望舒’,‘玦’乃是‘缺’意,连起来读,‘舒盈玦’便是‘月有阴晴圆缺’之意。”
舒维阳与凌连山一样的性子,虽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但隐居海边深山,甚少出世,世间知其名者极少,除了极个别人之外,甚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而凌景曦不仅叫得出舒盈玦的闺名,还说出了她名字的寓意,这可是连寄奴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看来这少女此言非虚。他皱起了眉头,又道:“姑娘……又为何一个人来到此地?”
凌景曦急道:“我是与我师兄一起来的,先前遇到一点意外才与他分开。斑斑说你遇到过他,难道没有么?”
寄奴咬咬牙,道:“你师兄……可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凌景曦道:“你当真见过他!他到底如何了?”
寄奴道:“他……他受了重伤,不过我有两仪草在手,若是给他和舒姑娘服了,两个人大致无碍。”
凌景曦急道:“他受伤了?有多重?他是如何受伤的?”
寄奴不答,反道:“多说无益,他大概正与舒姑娘待在一起,先去救人才是正经。”他转过头来,向黄岐道:“小白脸,快点动手,速战速决!”
黄岐乍闻“小白脸”三字,霎时满脸黑气,他脾气火爆,当下又祭起一道“三昧真火印”,刚要出手,却听梅品急道:“老不死,你真的老糊涂啦!这小子要两仪草是为了救人,你他妈不是最回妙手回春之术吗?只要你把人救了,两仪草不还是你的?”
黄岐一怔,喃喃道:“这话也有些道理。”随即向寄奴道:“喂,小子,若是我救活了那二人,你是不是就将两仪草还给我?”
寄奴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株奇异的植物来。那植物约有三寸大小,形似蘑菇,圆顶上竟是一付天生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寄奴随手将那植物掷向黄岐,道:“你若真能救舒姑娘,这东西便在你手里留着,但若是舒姑娘伤势过重,只有两仪草才能救她的话,你就再交出来吧!”
黄岐小心翼翼地捧着日思夜想的两仪草,双目竟似已经湿润了,他心中欣喜若狂,嘴上却不饶人,只见他将两仪草放进怀中,道:“臭小子,别狗眼看人低,我黄岐号称‘活死肉骨’,有什么伤是我治不了的?况且,这姑娘早说那少年身上带着疗伤圣药‘镇元丹’,还将阴阳类也救活了。他若是连个畜生都愿意救,见着你那位舒姑娘,又焉有不救之理?只怕现在那姑娘已经安然无恙了吧!”黄岐心情暴躁,但一旦平静下来,却心思缜密,料事入神,所言十中八九。
“吼——”忽听一声长啸,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阴阳类蹲在山崖边,正朝寄奴怒吼着。原来它原先负了伤,虽靠镇元丹恢复了不少元气,力气毕竟大不如常,它虽一路跟着几人向上,但它不会飞行,奔驰跳跃又比平日为慢,是以直到此时才赶到。它却不知双方已然罢斗,一见寄奴,便嚎了起来。
“阴阳类!我的阴阳类!你真的没死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梅品眼见阴阳类无恙,心中欢喜,他重伤初愈,身体还虚,竟一不留神笑岔了气,咳出斑斑血迹。
“烦请……烦请前辈载晚辈一程。”凌景曦丢了广寒剑,失去了御空飞行之物,此时只能如此。哪知黄岐挠挠头,道:“这个……我也没有法宝啊,如何带你?”
凌景曦一怔,道:“前辈既可不假于物御空飞行,怎的……”
黄岐脸红道:“我可以不借物而飞,是因为我早年服用过‘蹑空草’,这倒也不全是凭修为……”
凌景曦万料不到竟是如此,正错愣间,寄奴道:“既是如此,便先委屈姑娘,。与我同行了。”说着,定海神针虚空一指,一道金芒灵蛇般绕着凌景曦周身窜动,凌景曦双脚离地,竟慢慢地悬浮了起来。
凌景曦面红过耳,道:“多谢……多谢,相烦这位少侠,将我的宠物放了吧!”
寄奴一怔,望望手中的斑斑,道:“这是你的宠物?”
凌景曦点点头,又向斑斑道:“斑斑,等下人家放了你,可别再跟人家打了哦!我们赶快去找森罗哥,你可不许半路生事了!”斑斑在捆仙索中挣扎无果,闻言小头频点。
寄奴点点头,收回捆仙索,斑斑得了自由,欢呼一声,绕着凌景曦飞动不止。事不宜迟,三人沿着来时路飞了出去。阴阳类喘着粗气,虽心系两仪草,但毕竟此刻太过疲累,实在无法追上,便想爬回洞里歇歇,哪知刚一转头,正对上梅品充满渴望的目光,不知怎的,它一股直透骨髓,打个哆嗦,眼前虽是百丈悬崖,却也顾不得了,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只留梅品的悲鸣声在山间飘荡。
二人随着寄奴飞至那所房屋跟前,却见屋前空地上空有一滩血迹,心中焦急真如火烧火燎,她第一个推门而入,却见屋内只有一堆早已熄灭多时的柴火,并无半个人影。她急向寄奴问道:“他们呢?”
寄奴一怔,道:“他……他先前就躺在那里,怎会不见了?”他心系舒盈玦安危,喃喃道:“怎的她也不在?难道我先前估计错了,她并不认识那个人?也不对,那小子既然知道我的事,那至少也是遇到过盈玦……”
凌景曦见他忽地呆了下来,心中又急又气,她一低头,忽见地上有一小小的反光之物。她捡起那东西,却发现那竟是先前潘老爷送给森罗的玉扳指!
“对了!包袱!包袱……”那玉扳指早先被森罗放进包袱内,一直未曾拿出,凌景曦见了玉扳指,忽地也想起这条线索。她在屋内屋外找寻半天,却丝毫不见包袱踪迹。最后,她道:“森……我师兄他,他到底是如何受的伤?在哪里受的伤?”
寄奴犹疑半晌,终于叹口气,道:“是我伤了他……我先前以为他是挟持了舒姑娘的歹徒,哪知……”他指着屋外的血迹处,道:“我后来离开时,他还躺在那里,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怎的便不见了?”
凌景曦望了一眼那一大滩血迹,想起森罗毫无修为,忍不住哭了起来,道:“他……他没学过仙法,不过是个凡人,吐了这么多血,他怎生受得了……”
黄岐立在那血迹旁边,凝视半晌,忽道:“小姑娘不必担心,你那位师兄大概还活着。”
凌景曦急忙道:“真的?”
黄岐点点头,道:“你看,这周遭血迹唯有这么一片,别处连一丝血点也无,说明他的血在这里便止住了。我临走前也瞧了他一眼,只是当时没怎么说话便跟这小子打起来了,所以没仔细看,但你师兄受了重伤还是瞧得出来的。眼下他既然血止住了,又带走了装有灵丹妙药的包袱,只怕是那姑娘恢复了元气,带着他下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