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她云夕也胆敢把这件事拿到桌面上来说了?
嵇江是什么样的人,看来她还不是很清楚。
嵇江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雏菊修竹,微微的笑了一点弧度,只是并不如何让人觉得温柔,反而有点残酷的味道。
“我想,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嵇江从不受人威胁。”
他的属下将一份又一份的罪证送入镇国侯府,大大小小全是有关大司马的案子,这般大动作连青图百姓都有所察觉,更遑论他大司马本人。
于是大司马云昌立刻备了车马和厚礼登门拜访镇国侯,嵇江早有所准备,直接吩咐了守门的下人只要是大司马府来的人,一概不见。
“对不起大司马,侯爷和世子今天出门了,还指不定什么时辰回来呢,请您改天再来吧。”守门的下人低眉顺眼的回了话。
大司马云昌也不敢硬闯,脸皮几乎要皱到一起去了,咬咬牙,也只好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那下人,顺手还递了一锭银子过去;“那麻烦小哥将这封信亲呈镇国侯。”
那下人想到世子也没吩咐不让送信进来,便接过信和银子掂了掂,足有十来两。他脸上立马乐开了花,笑道:“大司马客气了,等侯爷和世子回来了,小人一准儿帮您给送去!”
“好!”大司马笑着点了头,随后坐上轿子回了府。
刚坐进轿子他脸色立刻阴下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我堂堂大司马还要给他侯府一个看门狗赔笑脸,若真把我逼急了,就休怪老夫不仁不义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不让我好过,你镇国侯也好不到哪里去!”
却说等那大司马一走。侯府下人一溜烟就将信递到了镇国侯嵇战手上:“侯爷,刚才大司马来过了,这是他给您的信!”
镇国侯将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上字迹娟秀,寥寥写了几句话。
字呈镇国侯嵇战足下亲启:
时如流水,白驹过隙。
一别经年,春夜冷雨。
但见君子,云胡不喜。
十里长汀,不如归去。
反复念完这几句话,镇国侯的脸上突然大笑起来;“终于还是肯妥协了么!哈哈......但见君子,云胡不喜。十里长汀,不如归去——你见了我真的很开心吗?”
那下人不知缘由,仍在堂下候着,不敢离开。
镇国侯挥退了下人,在房内踱了几步,转身就去换了常服,脸上还邪笑着;“不管你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到了十里汀,我高兴就行了!”
镇国侯备了马车匆匆出府,嵇江在高楼上看着马车缓缓行远,笑得高深莫测:“这样下贱的手段,云夕你是上瘾了么?”
说完嵇江下楼邀了绯瓷和陈烈吴岳一起出游。
马车上吴岳兴致勃勃地问:“敢问世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赏十里枫叶,这时火红一片,比起南湖的清新雅致更别具妖娆风情。”嵇江笑得十分温文尔雅,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陈烈一双眼睛只盯着疏锦,也不知听到嵇江的话没有。他素来极爱红,赏这十里枫叶应是极合他口味的。
吴岳眼睛转到陈烈身上,笑道:“那今日是去对了,瞧这位公子一袭红衣想必衬着那里的景色不知要勾了多少小姐姑娘的芳心!”
陈烈听了这话睨了吴岳一眼就转回来继续看疏锦,也不答话。
吴岳只好勉强又笑了一下。
而疏锦已经被他盯得坐如针毡,唯有一路看着窗外来避免尴尬。
嵇江也发现了陈烈的不对劲,但他只是弯了弯眼角,也不揭穿他。
快到十里枫叶汀的时候,疏锦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素来就不是个很能忍让的人,于是转过头与陈烈对视。
陈烈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脸上飘了两朵红云,后来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一路跟疏锦对视到下马车。
嵇江下了马车先四处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黑衣男子伸手指了指十里长亭外的一座小山包,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便领着众人走过去。但他也不急,一路且行且停,俨然一副目的只在赏景的样子。
上山到了最有名的十里亭,他们便停下来,无不赞叹。
长达十里的亭子修在茂密火红的枫叶林里,各种文人骚客或是大家闺秀名门公子皆在亭中,或高谈阔论,或舞文弄墨,或卿卿我我。
“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吴岳夸张的惊呼出来。
“正是因为这条十里亭,所以这里才被称作十里枫叶汀。”嵇江点头赞同,当先迈上台阶。
众人紧随其后上了十里亭,走着走着人就渐渐少了,因还不到枫叶红级的时候,客人也不多。忽然嵇江停了下来,眼神盯着亭外一座小山后面,脸色难看之极,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疏锦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豁然一惊。
小山后有一男一女正在耳鬓厮磨,只听那男的道:“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反悔。”
那女子娇喘声又传来;“侯爷一言九鼎,云夕自是信的。”
怪不得听声音那样耳熟,原来竟是镇国侯和云夕!
疏锦心下疑惑,虽然知道云夕和嵇江的关系并不如民间所说的那样,但是眼下的局面还是足够造成震撼。
她想了想,带着一种怜悯和劝慰的表情,拉了拉嵇江的长袖,压低了声音,怕惊动两人:“世子别冲动......事情已经这样了......”
嵇江回头,没有表情,所以疏锦并不能分析出什么来,他点了点头,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多谢姑娘安慰。我,没事。”
谁也不会相信他真的没事,陈烈冲动的性子一下就被激怒了,指着两人高声喝道:“好一对狗男女!竟在这清雅之地干那龌龊之事!让我来看看是谁——原来是侯爷和大司马家的千金啊!在下失礼失礼!”
镇国侯和云夕被陈烈一惊,慌乱的手足无措,忙不迭失的爬起来整理好衣服。云夕眼看着嵇江轻蔑的眼神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委屈之色尽显无余。
竟让他看见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
看来他们之间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想到此处云夕泪流不止,眼瞳也失了神采,毫无生气。
镇国侯又是惊怒又是尴尬,拉着云夕上了亭里,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这件事谁也不许张扬出去!否则......”
“够了爹!还嫌不够丢人吗!”嵇江打断镇国侯的话,脸色难看得让嵇战为止一颤。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畏惧这个儿子。
“江儿......”镇国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嘴角诺诺了两声,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因为他也觉得着实丢人,尤其是当着疏锦这个大美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