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沈玹云踌躇不前。
最让她为难的还是娘亲,想起那个柔弱又坚韧的女人,沈玹云心里一紧。如果娘亲不同意,自己会怎样?
娘亲的房间透出烛火温暖的橙色光芒,沈玹云敲了敲门。
“是云儿吗?”
“嗯。”
“快来,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衣。”
沈玹云坐在椅子上看那件粉色的华美衣裳,说道:“娘亲费心了。”
“快来试试看,我的云儿最漂亮了。”
“娘……”沈玹云轻声说道。
“怎么了?”楚氏放下裙子担忧地问道。
“我明天要走了。去朱雀门。”
许久的沉默,沈玹云看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在烛台上挣扎。
“我的孩子长大了。”
“娘……”
“像你爹那样去历练吧,成为一个很棒的人。娘亲会年年给你做新衣的。”
“娘……”沈玹云生平第一次在别人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这是她此生的柔软,此生的归宿。
从今日之后,她不再会流泪。
明日她会离开这个地方,把流浪当作放逐,把他乡当作归途。
第二日,早早地,沈家众人还没有动静。沈玹云站在门口看着幽怨地看着她的三人。
“爷爷、娘亲、哥哥,就到这里吧。”
爷爷目光很是复杂,有内疚有期望有担忧,沈玹云本能地避开那样的心绪。她笑着对娘亲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娘亲只是默默地拥抱着她。
青枫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温言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归宿。”
沈玹云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爷爷。
“去吧,去找你的天空。爷爷老了。”老人沧桑的目光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愁丝。
爷爷……无论如何,这里都是我的家,都是我的无法割舍的存在。
她深深地鞠躬一躬。
沈玹云拒绝了娘亲硬是要塞给她的灵石,告别了爷爷,独自启程了。
其实就算没有朱雀门的特招,她也是要走的。
沈家并不都是无能之辈,有好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进入凝真的也有好几个。她走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朱雀门的机缘,其次就是她修炼的功法实在不可外漏,不然会引来灭族之祸,再三是那颗蛋近期在不断地抖动,恐怕是要破壳了。
所以,自己是非走不可。
她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线,那些她想要保护的东西都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她摘下了伪装的面具,换上男装,只为了在外面没有人会把她再和那个沈玹云联系到一起。她将独自一人流浪在不知名的国度里,任那些旖旎的情思沉淀在记忆的深处,那些温暖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能让她走完这段曲折漫长的路程。
付了一枚中品灵石,她进入了驿站里的传送阵,她要去往远方,即使归途无期。
传送阵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都在兴奋地谈及未来,看见沈玹云顿时眼前一亮,好俊俏的一位公子。沈玹云没有注意这些,她很努力地在压制置物袋中那颗不断抖动的蛋。
所幸,传送带马上被启动了,她舒了一口气。
转眼间,她便来到了天玄大陆的北部,已是在东方王朝境内。
传送点在一个城市的郊外,茂盛的银边千叶葵开满了漫无边际的田野,沈玹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银边千叶葵是东方王朝的象征了,因为它真的很美。
为了方便,她还是雇了辆马车。
路很平坦,马车坐得很舒适,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条件下进入修炼,于是她放开神知,漫无边际地监视周围的情况。
精神领域在修炼了众生印之后成倍地增加了许多,而现在几百里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远处群山中的一处打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七阶的风影鹰,这种妖兽的速度极快,同阶修炼者就算实力略高一点也会被它的速度所打败,所以要捕捉这种妖兽必须组队打。而且一般组队打也不会超过五阶,一是因为这种妖兽很难见到级别高的,二是五阶已经很强了。然而,与这只妖兽对打的是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他的速度很快,竟然毫不逊色于那只妖兽。
沈玹云很是吃惊,同时很是认真地观赏着这场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出。
男子的身手极其了得,看他对风影鹰造成的伤害值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一定已经在抱元境之上,沈玹云赌他一定十招之内制胜。
一、二、三、四、五、六。
竟然是六招。
虽然早已有猜测,但是见到以后还是很吃惊。
那个男子取下妖丹之后,朝沈玹云的方向看来,尽管隔了几百里,沈玹云还是觉得他看见了自己。
而自己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大约十七岁左右,一派风和日丽的年轻面容。是和林逸不同的明朗爽快,又有着和木尘不同的清高骄傲。看着就像是个很骄傲的人,背影很是沉熟稳重,正面却带着些许未退散的稚气。
那少年张了张嘴,无声地说:本公子帅气吧。
沈玹云绝倒。
幸好那人并没有起兴追来听她的答案,而是挥了挥手疾速飞向了另外一个反向。
过了一会儿,马车微微有些颠簸,沈玹云撩开帘子,只见前方有几块滚落的大石。
“公子,这是平日里没有的怪事啊。”那车夫生怕沈玹云不高兴,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沈玹云下了车,用神知感受到路边崖顶上的树丛里有什么在耸动。
“等着我。”沈玹云飞身而上。
那车夫呆若木鸡地看着沈玹云消失在崖顶,心下纳闷的同时也在思虑自己没有着落的车费。
此时的沈玹云已经到达了崖顶,她凝聚了一道内气向着树丛打去。
“瞅瞅。”一只灰扑扑的小肥鸡从里面利落地滚了出来。
这只灰扑扑的肥鸡是什么。看着就完全没有攻击力,这在妖兽里也算废柴了吧。沈玹云蹲下身用手指拨弄了小鸡头顶的绒毛,小鸡经不起大力般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滚到在了地上。
“哈哈。”沈玹云低声笑了出来。
小灰鸡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愉快,开始“唧唧喳喳”地扑腾了起来。
“灵性不错。”沈玹云微笑着抚弄着它的头顶,自己现在是没有能力保护这只小宠物的,她凝了凝神站起身来正要离去。
小灰鸡着急地用小小的喙叼住沈玹云的衣摆,在半空里扑腾扑腾地挣扎。
“想和我走吗?”沈玹云用手掌托住软乎乎的小家伙,看着小家伙湿润润的小黑眼眨了眨,再眨了眨,然后欢快地扭动着长满了毛的小屁股。
“罢了,带你走好了。”沈玹云一直相信机缘这东西,就像她重生在了异世同名的人的身上。
“公子,你回来了。”车夫眼中闪烁着高兴激动的神色。
沈玹云点了点头,利落地上了马车。
袖中的小东西像个球似的滚了出来,怔怔地看着新环境,表情有着说不上来的呆滞。沈玹云侧望它,刚刚想着要不要把它送回去。
它忽然抖了抖身上的毛,激动地扑腾起了短小无力的肥翅膀,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沈玹云淡淡地转头,看向窗外。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几块巨石真的是这只小肥鸡打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