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知错,孩儿愿受处罚。”白翊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摸样。
啪!
吕氏猛地一拍桌子,面上隐隐发青,气得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白翊依然低着头,没什么情绪地劝了一句。
吕氏咬咬牙,目光移到梓若汐脸上,发狠地瞪了一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也罢,你们年轻人,正是贪恋这些的时候,不怪你们。等了你们这么久,口都干了。”
一旁的侍女会意,忙把茶端到白翊和梓若汐跟前。
“娘,喝茶。”白翊捧着茶递过去。
吕氏缓缓伸手接过,轻轻地“嗯”了一声,啜了一小口。
等着吕氏把茶杯还给白翊,梓若汐也把茶递了过去,“娘,请喝茶。”
吕氏冷冷地盯着梓若汐,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若是相貌丑陋,我也不会嫌弃你。毕竟跟你成亲的是翊儿,不是我这个老太婆。他若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好嫌弃的。你若希望我喝这杯茶,就把面纱去掉,否则便是碍我的眼!”
“若汐一介平民,没什么特别之处。纱巾覆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娘原谅则个。”梓若汐屈膝跪下,那双水盈盈的眼里,满是真诚。
“娘,若汐并非有意冒犯,她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娘亲息怒。”白翊竟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为若汐求情。
吕氏的手握拳,眼里的怒火一闪而过,面上一片铁青。
空气仿佛凝滞了,没有一丝声音。
片刻后,吕氏忽然扯了扯嘴角,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也累了,你们回去吧!”
“谢娘亲,孩儿告退。”
两人遂起身,疾步离开了大堂。
吕氏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至目光已捕捉不到一丝背影才收回,偏头,对着身旁的嬷嬷道:“香淑,你去查查那个女人的来历。”
“是,老奴即刻去办。”名为香淑的嬷嬷躬身应道,快步走了出去。
……
梓若汐和白翊并肩走着,偶有微风吹拂脸颊,撩起发丝及衣摆,竟给人一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少爷,少、少夫人!”
一少年急匆匆地跑来,停在二人跟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若汐,这是炊全,我的贴身侍从,以后我若不在府里,你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他。”白翊知道若汐一直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丫鬟都没有,怕她刚到府上多有不便,便想着把炊全让给若汐使唤。
“小全乐意为少夫人效劳。这是福记烧饼,刚出炉的。”炊全一缓过气来便咧开嘴,扬起手上拎着的一大包香喷喷的东西,兴高采烈地说道。
他一笑,右脸的酒窝便分外明显,配上他那天生的福气圆脸,着实可爱。
“谢谢,不过我习惯了一个人,有个人跟进跟出的,反而多有不便。更何况你身边也得有个供差遣的人,把炊全留在这儿,你岂不是很不方便?”梓若汐淡淡地拒绝了白翊的好意。
白翊见梓若汐的一双眸子里没有一丝虚情假意,便不再劝说,只道:“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回来得晚些,你若是困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好。”
若汐知道白翊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但她没想到,刚成亲,都还没来得及一起吃一顿早饭,白翊便要出去了。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吃早饭,明天我一定陪你。这是我让炊全给你买的,你尝尝。”
白翊将炊全手中的烧饼塞到若汐怀里,眼里满是歉意。
“嗯。”若汐微微颔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太煽情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她嫁给他,本就没期望他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她也说不清那时为何会答应成亲,也许是一个人久了,累了,突然间想要换一个活着的方式。
“那我先走了。”
白翊转过身去,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若汐才收回凝视的目光,淡淡道:“你也去吧。”
炊全愣了愣,傻傻地“哦”了一声便跟了出去。
若汐漫步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倚在椅背上,打量着属于她的新房,窗上的‘喜’字仍在,床上的大红被褥格外刺目,但屋子里,却空空的。
坐着坐着,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手上的烧饼已经冷得彻底。打开包装纸,拿起一个烧饼,撩开面纱一角,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着。
烧饼冷了,有点硬,但味道不赖。
也许,嫁人,不算是一个太差的选择。
刚吃完一个烧饼,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
若汐将脸转向门口,只见一名少女拎着一只篮子推门进来。
该少女衣着得体,一袭粉色衣裙衬得面若桃花,一脸灿笑,看起来倒不似丫鬟。
少女盯着若汐看了半晌才开口道:“二少夫人,我是大少爷的贴身侍女赵媛,我奉大少爷之命,给少奶奶送午饭过来。”
说罢,也不等若汐回答,便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将里头的菜取出来,一盘盘地摆在桌上。
葱花黑鱼、红烧肉、鸡蛋滑豆腐,炒青豆,鸡汤,四菜一汤,看着倒是挺丰盛。
“二少爷时常不在府里,最近几年更是甚少在府中用膳,所以大少爷怕厨房忘了给二少夫人做午膳,便让我送过来。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二少夫人,请用。”
赵媛灿笑着站在一旁,视线粘在若汐身上,没有离开的打算。
“多谢大哥的好意,只是若汐刚刚吃完烧饼,这么多菜,恐怕吃不下。”若汐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烧饼,淡淡地说道。
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赵媛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眼神,好似要将自己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那就少吃一点啊。二少夫人,这些烧饼都冷了,吃了对胃不好,还是吃点热的饭菜吧,更何况,这可是我们大少爷的一片心意呢。您要是一点都不吃,我回去可怎么交差呀。”赵媛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她第一眼见到若汐的时候就对若汐充满了好奇。
除非看到若汐掀开面纱吃东西,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主动拿起筷子,递给若汐,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若汐接过筷子,端起碗,夹了一小口米饭,掀起一点点面纱,将米饭伸到面纱后面。
赵媛一直盯着若汐的脸,自然不会放过若汐掀起面纱的那一刻,但很遗憾,她只看到若汐洁白光滑的脖颈,其他的,全然看不到。
若汐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赵媛慢慢地挪动脚步,转到若汐身后,又转到若汐跟前,通过所有的角度观察,却还是看不到若汐的脸,以及她想象中的胎记什么的。
“我吃饱了。替我谢谢大哥,麻烦你了。”
一碗饭见底,若汐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转过头,果然和赵媛的视线对上,风轻云淡地问道:“对了,可否告诉我,白翊的书房在哪儿?”
“哦,出门左转第三间就是了。”说完,赵媛愣了愣,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
“谢谢。”
听着这一声轻柔的道谢,她有些懵了。
在这偌大的相府,她还从未听哪个主子跟她们这样的下人道过谢,即便是最宠她的大少爷也不曾。
待她回神再看时,门口空空如也,人早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