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吴鸭嘴的话打断了刘广平的沉思,这座道观看起来废弃已久,四面围墙倒塌大半,“石虎喜欢佛教,又最恨谶纬之学,道士在大赵不吃香,也亏得他,不然咱们今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说着他推开山门,只见到处尘土弥漫,杂草丛生。几只兔子慌不择路,从草丛里窜出。
陈元礼连忙招呼大家进来,迅速掩住观门,笑道:“哈哈,这下晚饭有着落了。”他赶紧指挥他弟弟和刘广平分开包围上去,兔子们受了惊吓,在观内左奔右突,几次从刘广平身边掠过,刘广平伸手去捉,都扑了个空,气得陈元芳不禁笨蛋喊个不停。道观东边有道矮墙,因年久失修,早已倾颓,兔子们跑了几次,终于发现这个地方,眼看着就要从这跑了,刘广平本在猫着腰追兔子,这下急了,只得纵身扑了过去,只听一声巨响,居然又扑了个空。
刘广平本来体格就大,饿了半天,这下摔得不轻,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陈元芳看他那个呆样,咯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好在兔子也吓了一跳,不敢从这突破,陈元正和吴鸭嘴顾不上笑,一个搭弓射箭,一个掷出长枪,猎得几只只兔子,陈元芳提着刘广平胳膊,“嘿”地一声用足力气才把他拉起来,不禁叉腰哂笑他道:“你这笨蛋,到是沉得很,你看看地都让你砸了个坑。”
刘广平忍着疼痛,只能悻悻地拍拍土。
众人看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只有西边偏殿尚在,就一起到了偏殿,把马拴在柱子上,安置下来。刘广平看到殿外有个香炉,里面存了半香炉的水,就把背心脱下来,蘸了水,把狗子衣服解开,给狗子不断擦拭身体,良久,狗子才渐渐不说胡话,沉沉的睡了过去。吴鸭嘴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眼看着日已西斜,陈元方去喂马,陈元礼麻利地把几只兔子皮都剥了,刘广平和吴鸭嘴去大殿拾了几个废弃的梁柱,梁柱大部分已经腐朽,刘广平用刀劈成几段,陈元正带有火石,把火生起来,就着烈火,烤起兔子来。
刘广平看陈元方喂马回来,抱着马脖子喃喃自语,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便对陈元正笑道:“你弟弟真是有意思,跟人说话句句不饶人,跟马说话倒是温柔的很。”
陈元正笑道:“他跟我一样,自小就喜欢马。”吴鸭嘴扑哧一声笑了。
刘广平奇怪的问道:“你这乌鸦嘴笑什么?”
吴鸭嘴道;“我笑你是个傻子。”
刘广平很惊讶:“我怎么就成了傻子。”
吴鸭嘴道:“咱们在一起也有半天了,你居然没发现他弟弟是个妹子,你不是傻瓜是什么?”
陈元礼笑道:“还是瞒不过老大哥。”刘广平惊讶的望向陈元“方”,只见她身材娇小玲珑,虽然脸上故意涂着黑灰,但掩不住眉目清秀,正贴着马的脖子,慢慢的抚摸马鬃,鼻翼微微翕动,虽然并不算十分美丽,但样子憨态可掬,可不正是个姑娘,一时竟看得呆了。
“傻子,你看什么?”刘广平回过神来,只见陈元芳走进殿内,帽子拿在手中,一边扇风一边歪着头看向刘广平。
刘广平在穿越前还是个处男,身为码农,工作环境连异性都很少,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一时竟羞得满脸通红。“呵呵呵呵”陈元芳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还真是个傻子。”
“这傻子心眼倒好。”吴鸭嘴哂道。
三人一时也无事,就一起拿刘广平取笑。
“对了”刘广平想岔开话题,便对陈元正说道,“日间你说你来邺城是有一件大事,不知是什么大事?”
陈元礼脸上收起了笑容,头一下低下去。“哥哥”陈元芳轻声叫道,上去抱住了她哥哥的臂膀。.
刘广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声道歉。
陈元芳怒不可遏,冲刘广平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元芳,不用怪他。”陈元礼正摆摆手,咬牙切齿说道,“其实说也无妨。说来惭愧,在下的新婚妻子,只因生的标致,被官府看中,趁我不在家,说是要给大赵天王选宫女,强掳了去,还要害我性命。我只能带着妹妹逃出家乡,想救出妻子。据闻选宫女都是要到邺城,小弟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否一家团聚,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邺都太大,要找到她,真是大海捞针一般,再加上这大赵天王又是大修宫殿,又是对四方用兵,我二人还险些被捉去做了苦役,这京城眼看着就不能呆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吴鸭嘴缓缓说道,“我在邺城周围待得也不算太短,在庄园中。。。不,在流民中听闻石虎这几年光在邺城造了就有四十多所台观,又营建洛阳、长安二处宫室,又增设宫中女官,分置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七十多个公侯封国也都分九等,大举征选民女有三万多人,美女送到邺后,石虎在殿前挑选分等,分成三等配置各处。”
陈元礼燃起一丝希望:“那就是说很可能还在邺城。”
吴鸭嘴摇摇头;“这是有三重难处;各王公、郡县借石虎名义强行夺占百姓的妻子女儿,私下发令征选的美女不下几万人,若是被王公官吏们私下强夺,就不知从何找起,这是第一重难。若是已经分等,分送了各地宫室,不知在哪个地方,这是第二重难;若是恰在邺城,这里宫室也不知凡几,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王宫,你们不知消息,怎么查找,这是第三重难。”
陈元礼听得吴鸭嘴分析得丝丝入扣,想到自此夫妻难以破镜重圆,不禁悲从中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手上烤的兔子也掉进了火堆。
刘广平从在小村里见他,只见他处事都是谋定后动,胸有成竹,此时竟如此失态,显然是伤心已极。
刘广平感念他帮助他们逃出官军之手,走上前去,右手捡起烤兔子,左手放到他肩膀上,安抚他道:“陈兄别哭,这个大哥一向只说坏话,不说好话,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虽没有别的本事,但是帮你跑跑腿,找找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还有大哥熟悉邺都情况,咱们一起帮你找自然不愁找不到。”陈元礼这才悲痛稍减。
吴鸭嘴心道,这个滥好人,感情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你连别人老婆面都没见过,怎么找,何况是被官府抢走,把自己卷进去不说还要把我搭进去,说我是乌鸦嘴,我看你倒是乌鸦嘴。面上自然不好强驳,只好哼哼哈哈,敷衍过去。
众人一时无话,刘广平接着烤兔子,肉已烤的将熟,在火焰的炙烤下吱吱作响,大滴的油脂顺着兔子的脊背滑下,滴到火堆上,“噌”地一下冒出个火苗,微风徐来,偏殿内顿时弥漫着令人温暖的烤肉的香气。刘广平本是无肉不欢,到这个世界来了之后压根就没有正经进食,只吃了个苦涩的高粱饼子,这时闻到香气,只觉得骨头都被抽走了,浑身软绵绵的,感觉已经等不得肉烤熟了。
刘广平把肉交给吴鸭嘴由他来分配,吴鸭嘴目露赞许之色,当下也不多说,把肉分配停当。陈氏兄妹心情不好,没有胃口,各要了两只前腿,吴鸭嘴和刘广平各分得两条后腿,把躯干上的肉留给狗子。刘广平抱着后腿就狼吞虎咽般啃了起来,肉烤的有点不熟,再加上又是野味,肉质略柴,很难撕下来,但此时哪管得了那么多,刘广平用牙齿把个兔子腿刮个干净,连贴在骨头缝里的肉也不放过,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着骨头和手上的油脂,一个兔子腿骨都让他舔得跟福尔马林里泡过似的。吴鸭嘴吃完叫醒狗子,迷迷糊糊中喂了他一些肉,他吃了两口,咽不下去,都吐了出来,又沉沉睡去了。
吴鸭嘴长叹一口气,就把剩下的脊骨都给了刘广平,刘广平也不客气,又是一番风卷残云,把它扫荡干净,这时候才吃出一点味来,这肉没盐没油,实在寡然无味。
要是撒上些孜然,辣椒面,搓上些盐,肯定是人间美味。刘广平心想。不过想也只是妄想。
屋外天已黑了下来,屋外一时虎啸狼嚎,此起彼伏,听吴鸭嘴说,现在邺城外时有虎狼伤人。刘广平吃肉太多,虽渴得要命,也不敢走远,只得剔着牙,踱出殿外在道观内踅摸了半天,也只找到日间给狗子擦拭身子用的香炉里有些积水。联想到白天香炉底所见的绿藻,再想起来狗子脏兮兮的身体,刘广平刚吃下的肉差点没吐出来。只得强忍着口渴,转回殿内。
吴鸭嘴还在给狗子擦拭额头,陈氏兄妹靠在偏殿一角,不知在说些什么。刘广平摸摸狗子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下去,但是人却虚弱的很。吴鸭嘴宽慰他道:“且去睡吧,这孩子有福,定能撑得过去,若是没福,担心也是白担心。”刘广平也无良策,就去火堆旁添了点柴火,靠着柱子坐下,也许是白日里奔波劳累,坐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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