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号称全大明最为繁华的地方,三百年以来,可以说是整个文人心中的圣地。但所有的繁华是相对的,在今晚以前,这些文人骚客只是向往,而在今晚以后,就是崇拜。
三朵辉煌的烟花,一朵强过一朵,五彩斑斓的色彩,将整个秦淮河水照耀成了彩色的仙河,而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后世的才子佳人才将此地奉为圣地。
占据整个秦淮河天空的烟花,到底有多大?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居住在皇城中的朱元璋,也估计不了,但他也在夜色中看到了这朵艳丽华彩到了极致的焰火。
“刘进,这是谁在放烟花?”朱元璋站在奉天殿前端,黑暗遮掩住他的脸庞,只能从身后大殿中透出的微弱烛光,隐隐可见披着的一条黄色龙袍,以及略显颓废的背影。
唐伯虎释放的第三朵烟花,在秦淮河上空炸开,一瞬间照亮了整个京师,照亮了被红色围墙圈住的皇宫,还照亮了朱元璋苍老的脸庞。
自从皇觉寺回来后,朱元璋从未离开过皇宫半步。
石轩是上代明教教主,更是朱元璋的师傅。他很清楚石轩的可怕,若不是因为皇宫内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阵法,朱元璋都有逃跑的念头。
丹田被破,朱元璋从此再也无法储藏元气,即使他参悟了武神道,在没有元气的帮助下,他所参悟的大道根本无法发挥出最佳的战斗力。
从皇觉寺回来,短短几日,朱元璋就消瘦了很多,双鬓之上白发丛生,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禀陛下,太子今日在秦淮河上宴请学院学子,这烟花恐怕和太子有关。”跟随朱元璋多年的太监刘进,一甩手中的拂尘回答道。
“太子?”朱元璋本能的一震,攥紧了拳头,但随即又慢慢的松开,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萧瑟的道:“去吧!折腾吧!”
一阵微风袭来,将披在背上的龙袍吹落在地,似乎感知到凉意,朱元璋抱紧了身子,瑟瑟发抖。
“陛下,回宫吧!小心着凉。”刘进捡起龙袍,拍掉尘土后,重新披在朱元璋身上,然后搀着朱元璋,慢慢的朝殿内走去。
“老喽!”朱元璋噎着长长的语调,像是在唱小曲一般拉的很长。
黑夜渐浓,当刘进合上奉天殿的大门后,微亮的台阶重新被黑暗掩盖。
和阴沉的皇宫相比较,秦淮河上的风景却是华丽多姿。
刚刚从后天跨入先天,领悟了画道的唐伯虎,抬手闻着手中粉色的手帕,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声:“好香!”
“三花留情,唐兄不止为秦淮河增彩不少,更留下才子配佳人的绝世佳话,若是在算上唐兄突破修为,可谓是三喜临门啊!”道衍在旁羡慕的说道。
“是哪位女子有这般机缘,能和唐兄三花留情啊!”唐朔伸手就要躲唐伯虎手中的手帕。
“没有谁,没有…………”或许是幸福来得太快,让唐伯虎有种不真实的心虚之感,急忙将手帕塞到怀中,如做贼心虚般面色潮红,打掉唐朔的手。
“恭喜唐公子突破修为。”太子朱标不知何时站在三人旁边,看到三人打闹,倒也没有出声,直到三人转过头来,这才笑着恭贺道。
“多谢太子!”唐伯虎整理了心思,回归了平静后,这才回礼道。
朱标走到了画舫尾端,用食指指着眼前的美景道:“眼前的美景可谓是世间仅有,本宫也十分喜爱,不忍心亲手摧残这人间盛事。但据本宫所知,在秦淮河光鲜亮丽之下,隐藏着不下两股颇具实力的地痞。
此次奉旨查办,邀请了你们这些前途光明的学子替本宫办事,就是要将这两股邪恶的势力驱逐干净,还秦淮河一个朗朗天空。
从此刻开始,你们十人就听从本宫调遣,有疑虑否?”
“但凭太子吩咐!”唐朔,道衍,唐伯虎,王猛,高寒衣等人脸色一喜,齐声道。
“好,你们十人暂且划分为两组,书院高寒衣带领金门三人为一组,唐朔,唐伯虎以及王猛等人为一组,棋院的道衍,跟随本宫,作为临时参谋。”朱标划分完后,停了好一阵,看到众人都没有疑虑后,接着说道:
“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消息,在秦淮河畔,就是眼前这繁华的背后,隐藏着两股地下势力,分别为黑龙会,地朝帮。其中黑龙会由王猛一组监视,而地朝帮由高寒衣一组监视。
本宫要你们查探清楚他们的实力以及主要的人员,待到总攻之刻,将他们连根拔起,还秦淮河一片青天!”
朱标激动的一挥大手,果决并凌厉,像是一把大刀,斩过虚空,将未知的敌人拦腰斩断。
太子虽在位多年,但一直都被朝中大臣所忽略。朱标想借用这次良机,要在这京师重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要让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知道,我太子朱标,如今掌权了。
窝藏在心中将近三百年的报复,似乎在这一刻剥开了乌云,照耀在了烈日之下。
朱标的神情有些激动,以至于声音慢慢变得高亢起来,看着眼前十位学员,颤抖的双手不停的挥舞,像是一位重拾理想的愤青在发表获奖感言。但没有人注意到,那双渐红的眼睛中,有着晶莹水珠在闪烁。
刚才唐伯虎释放的烟花散去,夜游的人们有些遗憾的仰望着繁星点点的苍穹,当确定那如飞蛾般的华丽不在上演后,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举起酒杯,丝竹声渐起,不多时,便又恢复到往日的繁华。
那名‘秋香’女子,依旧痴痴的站在船头,望着眼前朦胧的画舫。只可惜她只是一个丫鬟,没有权利让脚下的画舫倒退,见一见那位白衣公子。
秦淮河水依旧缓缓的流淌,承载着欢声笑语,但又像是一条天河,将两条画舫隔开,随着时间流逝,秋香再也不能从黑暗之中分辨出那条特定的画舫。
望着黑漆漆的夜色,秋香第一次怨恨着秦淮河水上的灯光不够明亮!
“秋香,秋香…………”
“啪!”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在秋香身后叫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抬起小手重重的击打在秋香头部,怨恨的说道:“前几日你身子不适,本姑娘看你可怜这才许你修养几日。没想到身上的病看好了,却得了痴呆症。这黑乌乌的夜色有甚好看?难道比得上本姑娘美若天仙般的脸庞和身段?”
“妙竹大家教训的是,秋香不敢了。”秋香低下小脑袋,认错道。
“知道就好,你只是本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要知道守本分。”妙竹姑娘到也没有在追究,深呼吸几口香气,平复了心情,然后翘起一张笑盈盈的脸庞,柔声朝秋香道:“快,进来替本姑娘化妆,不然贵客要着急了。”
妙竹说完,双手轻扯手帕,半遮脸庞,扭着身段钻进了画舫内。秋香也不敢怠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黑夜之后,失望的钻进了画舫内。
不多时,画舫内响起了妙竹姑娘婉转的歌唱,琵琶连弹,一首略微伤感的《长相思》传出来:………………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昙花一现的巨大烟花除了几个悲情才子深刻在脑海中之外,其余众人只当是一场华丽的梦魇,当四周回归常态之后,秦淮河水按照自古流传下来的规律缓缓流淌,在这种巨大的历史惯性下,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这只是常人的眼光,改变有,就正在这条河流上的一条很平凡的画舫之内。
朱标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堆,压制三百年的激情在瞬间喷发,像是一座炙热火山,彻底的点燃了唐朔等人的激情。
唐朔等人大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是活力四射,激情充沛的年纪,如同干柴,被朱标点燃之后便再也无法停止。
“吾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没有人刻意的彩排,当朱标满意的一抹嘴唇两边的唾沫星子,结束了这段长长的激情演说后,唐朔等人齐刷刷的大声嘶喊着。
声音很洪亮,带着刚强,带着无可阻挡的激情,像是一团烈火般撞击在朱标心田,让他在一瞬间很满足。
声音不止回荡在画舫之内,高亢热情的宣誓言语直接冲破了阻碍,回荡在秦淮河水上空,朝着更加遥远的星空飞去。
“多谢!本宫敬各位一杯。待到功成之日,我朱标定会摆席宴请众位。”朱标自己也被自己的话语所感染,很豪爽的端起一碗烈酒,仰头一口干完。
“干!”
众人齐齐端起大碗,一口喝完。
被点燃激情的少年人是可怕的,他们能为此附上身家性命,美名其曰:为理想而战!
或许在参透灰尘的老者眼中,唐朔等人的表现稚嫩的有些可笑。但谁没有一个青涩的少年时光,被荷尔蒙刺激的双眼通红,然后不顾一切为了理想拼搏一把。成功与否咱暂且不论,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不成功,待到老时,它也是一碟回忆中的美味。
唐朔等人乘的画舫上人员很少,除了唐朔等十人,朱标以及跟随的太监之外,也只有两个撑船的老叟。
其中一个老叟,身子消瘦,双眼锐利,当听到画舫内的话语后,一丝不安浮上脸庞,手中的船桨失去了缓慢的节奏,在湖水中乱搅一通,激起了无数浪花。
浪花在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一片通红,如同滴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