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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金属生命

钛虫是一种金属生命,他吞食物质中的氧元素,分离并携带纯净的硅元素。他的身体是由密度极高的纯钛组成的,并以其他稀有金属为工具组成钛虫虫巢。与我们人类和其他动植物等碳基生命不同的是,它所在的宇宙中,高度纯净的金属元素聚合,也可以产生和存续生命。

是的,他们也是被虫洞送到这片空间的,本来生活在另一个宇宙中的他们,被欧几里得虫洞瞬间转移到人类所在的宇宙中。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发现原本宇宙稀少的二氧化硅在这里竟然随处可见,钛虫立刻就开始大快朵颐,吸收二氧化硅中的氧元素,并且分离出硅元素。很快,这一钛虫群就进食到饱和状态。他们分离出高纯度单晶硅,包裹住自己,陷入了沉睡中。

钛虫群的首领虫发现,这片地方食物多的吃不完,可是阳光非常稀薄,好像永远陷入黑夜的星球。

钛虫的生长需要三个条件,氧元素,射线,生物电磁场。高能射线就是钛虫的阳光,而生物电磁场就是钛虫的虫巢能源。只有在生物电磁场不断微弱震动的环境下,钛虫才能有序活跃、进化、繁衍自身。

此时,地下室辐射强度不断增加,照射到阳光的钛虫们渐渐苏醒,软化,分散开来,形成一片虫沙,令他们惊喜的是,就在身边不远处,感应到了一个强度极高的生物电磁场存在,虽然这个电磁场似乎很不稳定,在逐渐波动衰弱,还被困在某个有机物质之中,但是这个生物电磁场就仿佛黑夜中的明月,光辉四射。

钛虫们本能驱动的向这个电磁场爬过去。单个的钛虫,细胞大小,钛虫的虫群,如沙,如雾,远看似一层银白色的阴影般,从地面滑向冬妮娅的腹部,然后附着在牟易伸出的小腿上。牟易这时候感觉伸出的腿一阵冰凉。然后臀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窜了进来。沿着脊椎骨,像一股液体,朝后脑流动而来。牟易惊诧、疑惑、紧张,他不由想到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也完全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情况了。他感到有些郁闷,想还不如昏死算了,也许这一切就像夺舍一样,都可以用奇妙的方式,不知不觉去完成。但是随着这股液体流到后脑,他突然感觉到,暗色光芒带来的灼烧感似乎减轻了,眩晕的感觉也有所消失。冰凉的感觉蔓延到后脑,然后逐渐覆盖住了整个颅骨……

尼古拉冲到研究中心外面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地狱的门扉已然拉开一丝缝隙。

核电站的方向,火光闪动,滚滚浓烟随风借势扩散开来,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周天的云彩被染得七色,缤纷绚丽,仿佛无数道彩虹交织在天上。尼古拉从这奇异的景象判断,并不是导弹袭击,很可能是核电站的反应炉发生了某种变故,反应炉的变故意味着核泄漏的可能,虽然仅是一名上校,但是身为朱可夫家族成员,接触到很多原子能相关资料的他,深知核污染恐怖,尼古拉明白,如果真的发生反应炉燃料泄露,那就意味着死神举起的镰刀,无形辐射可能是溺死生命的海水,很可能已经从切尔诺贝利地下汹涌而来。

他立刻赶到停车场,坐上吉普,发动马达,驶向切尔诺贝利郊外,驻军临时驻扎的营地。穿行在黑暗的城市,只有路灯坚强的亮着,整个城市依然一片静谧,四万五千人的小城,似乎仍然在沉睡之中。

路边精致修剪过的绿化带和整齐的房屋,都显示了这座小城的不凡来历,是的,这是一座为核电站修建的模范之城。此时偶尔有一两盏窗灯亮起,似乎是被爆炸声惊醒的老人,又或者是被尼古拉发动机的轰鸣从夜梦中吵醒,他们颤颤巍巍的拉开窗帘,想窥视夜幕中的真实。

尼古拉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不是敌人袭击,一次非连续性的意外爆炸,可能是反应炉出现问题,那就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可能,他没有降低车速,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疾驰。这时,忽然一束红光射到尼古拉眼睛,刺得他险些擦刹车,一辆红色的消防车和他反方向擦肩而过,消防车的驾驶员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但是核电站四号反应堆着火,他根本无法去关注为何一辆军牌吉普行驶在切尔诺贝利夜晚的马路上。然后第二辆,紧接着第三辆,三辆消防车一阵风的奔向四号反应炉方向,从尼古拉面前呼啸而过……

牟易刚刚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就接二连三的遇见奇怪状况,他都有些麻木了,此时只觉得一个冰帽子戴在了头上,他也没有太恐惧,可能是神经自然反应?还是什么外物入侵身体?此时刚刚从灼热暗色光芒中获得喘息的他思考着,突然,一种筋疲力尽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是的,他现在的状态,成人的思维和胎儿时期的大脑发育程度,简直就是电子计算器跑安卓,还运行一个大型游戏,且先不说能不能带动,纽扣电池已经撑不住了,一阵阵困倦袭来,牟易顾不得此刻的异象,已经被迫又要陷入沉睡中。

此时寻找到生物电磁场的钛虫们,正在加班加点,开足马力。以牟易大脑为核心,向全身扩散。钛虫对于生物电磁场的渴求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喵星人对母猫的**,他们迅速把携带的硅碎片安置在牟易的颅骨内壁上,然后开始搭建虫巢,保护正在受到射线影响而逐渐萎缩的生物电磁场基质,也就是牟易的大脑。

辐射为钛虫提供了活跃的动力,但是相比辐射,生物电磁场为钛虫提供了进化和繁衍的可能,作为拥有漫长生命,但是难以进化和繁衍的钛虫,此时正在为保护生物电磁场而战斗,他们首先占据了颅骨内壁,然后又从囟门向头皮的脂肪层蔓延,直至包裹住整个头面。仔细看的话,牟易的晶状体之中都附上了一层钛虫薄膜,好像镀上了涂层的单反镜头,发射出一层隐约可见金属光芒。覆盖完整个头面皮肤和颅骨内壁,因为单位厚度很薄,钛虫部队仍然有很多有生力量,这些钛虫,在首领虫的指挥下,向牟易全身的皮肤蔓延开来,牟易成功的拥有了一层钛虫薄膜衣,阻挡住了外在放射物质的入侵。

但是他感到灵魂灼烧感消失的同时,另一种剥皮抽筋般的感觉开始蔓延。幸亏牟易此时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尚不紧密,否则只怕感觉到的滋味不比真正剥皮好受。钛虫全部包裹住牟易之后,很有灵性的安静下来,只有颅骨中的钛虫还在仔细雕琢着硅虫巢,他们利用自身的能力,把细微的硅碎片粘合在一起,这种粘合没有温度变化,完全是借用辐射产生的能量,反而建设成可以吸收辐射,高效转化利用的虫巢结构,首领虫成功的把自身隐藏在虫巢中,然后开始享受生物电磁场不断传来的美妙律动。此时他无比满足,有了可以同时吸收辐射能和接收生物电磁能波动的虫巢,他俨然成为了万千虫群之中的幸运儿……

“冬妮娅,冬妮娅……醒醒,你还好吗?”保尔的叫声唤醒了冬妮娅。刚才他和冬妮娅终于汇合,冬妮娅刚指给他辐射测量仪的异常就昏了过去,他心中紧张万分。此时见冬妮娅缓缓睁开眼睛,对自己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保尔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听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大声对冬妮娅说“不是地震,震动停止了,我们准备向外走,地下辐射太高,可能是反应堆出现状况……”冬妮娅点点头,努力撑起身体,感觉胎儿的身体略有些僵硬,但是显得十分安静,她不知道胎儿的状况,只能感觉到胎儿有一支小腿已经出来了,严重影响自己的动作。

她抬起头,拉住保尔的手说:“保尔,我走不动,你先出去看看,外面怎么了,对了,你大哥呢?”冬妮娅心中仍未放下对于尼古拉的警惕。保尔担心的看着冬妮娅略显苍白的面孔,几滴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滴下来。他猜想,冬妮娅收到连番惊吓,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他回答道“尼古拉已经走了,暂时没有危险。”然后他拿起手电筒,把水和食物朝冬妮娅推了一推,也握了握她的手,冲冬妮娅喊道“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你等我!”然后快步向隔离门走去。

冬妮娅撑着身体,看见保尔离开,发现他的右腿有点跛,心中一酸,眼角有些湿润。她记忆中的保尔,是大学马克思主义社团意气风发的学生领袖,是实验室里做着实验专心致志的科学家,也是图书馆中安静阅读聚精会神的青年,更是河畔树林里和自己并肩而坐的微笑情郎。但是今天的保尔,满脸灰泥一头乱发,跛着一条腿,穿着湿淋淋的工装服,显得无比狼狈。

可是冬妮娅觉得这种样子的保尔是她见过最迷人的保尔,此刻她的泪水止不住留下来,但不是心酸,是幸福,她一路绷紧的心,终于得到了一刻平静。她没有动,静静的坐在仓库门口,背倚在门上,她把手电灯光对向了辐射测量仪,150伦琴。她心中冷静的计算着,在这种程度的辐射中,多长时间是危险的?她所穿的防辐射又能削减多少程度的辐射呢?如果没有防护服,可能3小时左右,她就有致命危险,有防护服的话,时间会更长一些。如果外面的情况不是很糟的话,保尔回来之后,他们就要准备离开这里。也许这里的高度辐射对于她尚且不算立刻致命,但是对于她的孩子,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影像……

尼古拉刚进入军队临时驻扎的建筑,就被守在门口的传令兵告知到紧急会议室集合。他正了正帽子,拍拍衣服下摆,敲门进入会议室,大声报到“报告师长,参谋尼古拉朱可夫报到”

“归队”师长瓦连京答道,“你回来的正巧,我们正在讨论行动,核电站方面已经答复,是四号反应炉机组着火。火势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好了,散会吧,大家先回去睡觉,我们会和核电站保持持续沟通,如果有下一步反馈,我们再商量后续计划。”

尼古拉心中一紧,觉得师长太低估情况严重性了,他刚想出声说明,但是瓦连京递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他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营团长们陆续离开紧急会议室,只有师长瓦连京、几名副师长和书记官留下了。尼古拉刚想说什么。瓦连京就先开口了“尼古拉上校,请你立刻解释你迟到的原因。行动期间,擅自离开军营,我想,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已经可以给你记过了”。

瓦连京完全没有平常酒桌上的随和,一副冷面孔,对尼古拉训斥道。尼古拉打了个立正,朗声回答“报告首长,我到研究中心去看弟弟。”

尼古拉没有说自己去教堂祷告,虽然弗拉基米尔也可以帮他打掩护,但是这个理由在军营中显得很荒唐。他自己也没有、也不敢表露信仰东正教,因为共产党员是不能信仰宗教的。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没有合理原因,也没有跟我请示,私自离开军营。”瓦连京扭头对书记官道“记过一次。”尼古拉没有辩解,他抬起头大声道“瓦连京同志,我接受您的处分,但是我有情况要汇报”他想起了刚才瓦连京冷冷的眼神,没有停顿接着说“确实是四号反应炉出现了异常,但绝不仅仅是失火,而是爆炸,甚至可能是……”

“够了!”瓦连京大声喝道,打断了尼古拉的话。他猛的站了起来。走到尼古拉的眼前,狠狠地盯着尼古拉的眼睛,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一字一句的说“尼古拉上校,看来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我决定加重处分,禁闭24小时。来人,把他带到杂物间”。然后他的脸贴向尼古拉的耳边,声音略微低了一些“请你记住你的身份,你所说的话,我不想听,如果你让其他人听到了,就做好上军事法庭的觉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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