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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楼高耸,石墙表面布满了刀斩箭射的痕迹,可见当时战斗之惨烈。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中,满是铁箍铜钉的厚重关门缓缓打开,三位腰围大红鸾带,颈系白丝巾的少年武士策马奔了出来。
这三位少年武士俱都身材高大,气势威猛,胯下战马均神骏非凡,纵马奔驰起来,端地龙精虎猛,乍一看如同地府里冲出的三尊杀神出世。
纵马奔到关下喝骂的番将蒲里列跟前,其中一名少年跃马持槊,指着蒲里列大喝道:“兀那番将!竟敢口吐脏言,辱我大帅,今日定叫你横尸当场!方解心头之恨!”
蒲里列身为铁边城守将,麾下统领一万大军,哥哥又是绥州防御使,权势滔天,在这片地儿完全是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做派,仗着有把子力气,平素骄狂跋扈,不可一世,直视宋军如无物。
这时定眼瞧了瞧,见定边寨里的宋军派出三位少年前来迎战,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勃然大怒,开口便骂道:“哪里来的娃娃!乳臭未干就赶着来送死,真以为你家爷爷下不得手嘛!?”
第一次与敌将放对,第一次受命光明正大地去砍人,第一次放不翻对手回去要挨罚,第一次在万千将士的瞩目下展示武艺。
吴茗有些激动,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冲了起来,充满了火药味。“谁先来?!”
“咱哥仨一人一招如何?搞不定就换下一个。”姚琥早已迫不及待,面上黑斑剧烈跳动,恨不得立时上前一刀剁了对方。“大兄,你是老大,你先来!”
大帅要求三招斩下对方首级,自己兄弟仨一人一招并不算违规。折知锋点点头,拨马绕了个圈子,冲那壮实得如坐小山般的番将喝道:“记住了!大爷乃是赤睛虎折知锋!”
尾声未落,已经催马冲上,两手平端丈八飞云槊,连人带马犹如一道闪电,急撞向蒲里列。蒲里列已有提防,当即怪叫一声,狼牙棒猛地挥起,竟与那持槊冲来的小子硬碰硬对上。
嗵地巨响,双方兵器都高高扬起,电光火石之间,折知锋借势一转长槊,尺半槊锋带着厉风猛地斜挑而过。只听得蒲里列哎呦惊叫出声,原来他的垂貂绒帽竟被一下挑飞,露出颗光油油的秃光脑袋。
只用一招,便挑飞对方绒帽,关楼上观战的众人看得真切,立刻齐声喝彩。大帅刘耿目露光彩,不住颔首,下令道:“来呀!擂鼓助威!”顿时间,战鼓隆隆响起,众军随之呐喊,杀气澎湃直冲霄汉。
折知锋一招奏功,接下来并没趁对方番将惊魂失魄之时继续追杀,而是打马回转,边遗憾地摇头道:“这番子气力蛮大的,竟没能震飞他的兵器。”
姚琥哈哈一笑,道句:“看咱的!”催动胯下紫骅骝上前,单手举起寒光闪闪的镔铁二郎刀,指向那番将,狂叫道:“秃子!还能战否?!”
却说蒲里列被持槊少年那一下斜挑,骇得亡魂直冒,手摸着秃光脑门正在那后怕不已。见又上来名使三尖两刃刀的魁梧少年,粗着嗓门在那叫喊,狂妄得令人侧目。
什么?!问你家爷爷还能不能再战?!竟敢如此侮辱你家爷爷的能力?!
一时间,刚才的后怕全丢到了瓜哇国去,蒲里列怒火大盛,铜铃般的牛眼瞪得老大,恨不得一棒将那讨厌的黑少年砸成肉泥。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臂,一声不吭地举起通体铁铸的狼牙棒,催马就冲了过去。
哇——呀!吐气开声,抡起狼牙棒当头砸下,那股子威势,仿佛前面是坐大山也要把它给夯平喽!
姚琥走得也是以力欺人的路线,见此心下大喜,同样狂吼一声,二郎刀挥舞起来,带着道雪亮光影,一记斜劈由下至上撞了过去。
嘎!难听得令人牙齿酸倒的声音响起,二郎刀刀身平拍,架住那疯狂砸下的狼牙棒,接着力道不减,继续上撩。掺杂玄铁打造的刀刃锋利无匹,竟将狼牙棒上的铁钉削掉大片。最后更是刀光闪动,只听得蒲里列惨叫一声,手捂着脑袋,调转马头转身就逃。
“哈哈!”姚琥狂笑不止,打马绕圈,得意地将二郎刀高高举起,把中间尖刃上挂着的小块血肉亮给大家看。
是耳朵!这家伙竟把那番将的耳朵给削下来啦!
霎那间,关楼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战旗舞动,鼓声震天,宋军们个个疯狂地敲着刀盾,向着下面喊叫着。
吴茗抬头回瞧了下关楼上如痴如狂的众人,又转首看了眼正落荒奔逃的番将蒲里列,幽幽叹了口气,对极为爱炫的姚琥无语至极。
大帅下得命令是三招阵斩番将,你削他的耳朵有个屁用啊!若要让对方逃回了敌阵,自己兄弟仨人就算没完成帅令,回去怎么交待?
算了,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善后吧。
两腿一夹马腹,胯下银鬃乌骓马猛地仰首长嘶,然后如一道乌光冲了出去。势如奔雷,疾似闪电,快比脱弦之箭,飞速追向敌阵。虎头湛金枪遥遥指向番将蒲里列的后心,枪刃雪亮,红缨呼啸,瞬间升腾的杀气竟让吴茗的手心有些潮湿。
“嗷——嗷——”
关楼上的宋军和对面列阵的金兵看地清楚,见一名少年跃马挺枪地追在蒲里列后面,越追越近,不由得都是大声高呼。一方是为那少年加油打气,盼他背生双翅赶上番将。一方是提醒自家主将后有追兵,加快马速千万别停下。
双方的惊呼声自然打扰到埋头逃跑的蒲里列,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本阵,见手下儿郎们挥刀舞枪地蹦跳着,有的正弯弓搭箭指向自己,呜哩哇啦大叫些什么也听不清楚,只是那急切的神态一目了然。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
蒲里列疑惑了。于是,他作出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决定。
转身回看,同时放慢马速,奔逃的路线随之弯成了弧形。
映入眼帘得先是雪亮的枪尖锋刃,直直指向咽喉要害,一股锋利到刺骨的杀气使得自己全身寒毛直竖。接着是冷冽到极致的目光,冷酷、冷漠,让自己起了种幻觉,仿佛对方是只盯着簌簌发抖羊羔的饿虎!
这是谁?!竟让自己成了只羊羔?!
毛骨悚然的感觉下,蒲里列下意识地举起狼牙棒想要阻挡对方。但耳边只听得“嗤”地破空尖啸,心口一疼,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
那是什么?是蓝天上漂浮着的白云?是陡峭险峻的山崖?还有雄壮高耸的关楼及上面密密麻麻麻的人头?
自己怎么看到的全是倒影?
呱唧一声,蒲里列被甩飞出五六丈之远,落地后动都不动,显然已经死透。吴茗随之驱马回转,在敌阵金兵们的惨叫声中,右手抽出插在腰间的锋利横刀,在经过对方尸体时弯身下腰,横刀狠狠挥出一条光亮。
斩首回报!
“啊——呜!”金兵们悲哭惨叫,羽箭漫天射出,亲兵们更是齐齐抢来,想要夺回主将首级。
但吴茗马速极快,转眼间便已驰离金兵弓箭射程,在接应而来的折知锋和姚琥的护卫下,手中大枪高挑番将首级,呼啸着奔回关楼。
“晚辈宁夏武生吴茗,今幸不辱命,阵斩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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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西北乳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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