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敏躺在病床上，环顾下四周，突然觉得未来好渺茫，她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娟子，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才四周……四周……我就把他扔了。”张佳敏抚摸着肚子，伤口还在疼，提醒着她，是她把孩子害死的，“我刚才昏迷的时候，梦到一只很漂亮的紫蝴蝶，还带着光亮，从我身上飞出来，它在我的小腹上绕了几圈，就飞走了。它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吧。我当时好想抓住它，好想追上它。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从我身上飞出去，可是我就有股冲动，想要把它重新塞回我的身体，不想让它离开。”
“那是我的孩子啊！他肯定恨死我了，恨我没有保护好他恨我这个自私的母亲，恨我只想到自己的痛，却忽略了他，连他已经来到我身边都不知道。娟子，你说得对，我真后悔没听你的话。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跟他离婚了，我又闹什么呢？我就该乖乖地把离婚协议书给他。如果我没有计较什么最后的相处，我和孩子还会有大把的未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就是个混蛋，是个糟糕透了的人，没有资格做母亲，所以孩子才走了，他讨厌我，知道我保护不好他，所以他走了。”张佳敏流着泪，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次的颤抖，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
“佳敏，别这么说，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推。”娟子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你会是个好母亲的，我知道，你是个好母亲，你别再这么怪自己了好吗？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啊。”
王世俊额头靠着冰冷的墙壁，张佳敏和娟子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眼泪也忍不住从发红的眼眶中涌出来。
失去孩子，他的痛一点都不比张佳敏少，而且，那个孩子还是死在他的手底下。
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张佳敏的话，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他身上的肉。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眼眶发红地走进了病房。
“佳敏，你……要怪就怪我吧……不是你的错……”他沙哑着声音说道。
明知道现在张佳敏不愿意见他，他还是厚着脸皮进去了，他站在这里，尽管感觉浑身不自在，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过来。
张佳敏看向他，瞳孔颤了一下，突然，她猛地回想起来，立即抓住娟子的手，“娟子，我的包呢？我的包呢？”
“在这里，佳敏，你别乱动，就放在桌上了，我给你拿过来。”娟子说道，生怕张佳敏乱动，扯到了伤口。
“佳敏……”王世俊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因为张佳敏的目光硬生生地止住了。
张佳敏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王世俊，别再靠近我一步，不然我就是拼着伤口烂了，也会立刻离开！”王世俊一滞，却真的不敢再向前一步，他了解张佳敏的性子，手无力地慢慢放下，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娟子把包拿过来，张佳敏便说：“娟子，你打开包，里面有一个牛皮纸袋，你帮我拿出来，给他吧。”
娟子拉开拉链，除了手机、钥匙和钱包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牛皮纸袋，她将纸袋拿出来，已经猜到里面的是什么了。
娟子看了张佳敏一眼，“真要给他吗？”
张佳敏深吸一口气，“给他吧。”
娟子点点头，将纸袋交给王世俊。
可是王世俊却迟迟没有接过来，看着这个牛皮纸袋，他也猜到里面的是什么了，仿佛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脸上的怒色越来越盛。
娟子才不在乎他的怒气，冷哼一声，“你还是拿着，看看吧。”
王世俊依然没有动，就这么僵持着，却听张佳敏说：“王世俊，你就当是放我一条活路吧。我放你自由，你要跟苏静宁也好，又或者是跟别的什么女人也好，随你的便，我在家等你、还要三不五时地受你**讽刺的日子，还有你母亲的厌恶，我受够了。有事没事的，就来个陌生人找我，她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离开你。有时候，还想要我的命，我怕了，行吧，我投降了，我高攀不起。你要是真的对我还有一点点歉疚，就放了我。”
“你的钱我不要，一分都不要，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稀罕，协议上面，我都写好了，只要你签字就行了。”
王世俊终于从娟子手中接过牛皮纸袋，将牛皮纸袋打开，不意外地看到抽出的纸上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
她真的够利落，就像她说的，协议书里也说明了，她什么都不要。当看到女方签字栏上，还没有签上张佳敏的名字时，王世俊觉得似乎还有一点点希望。
其实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有一天会跟她离婚，从来没有，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胸口又闷又疼。
“其实结婚纪念日那天，我让你回去，就是想给你这个的。本来，我想跟你过一次结婚纪念日，咱们好好的不吵架，吃上最后一顿饭，给彼此留个还算愉快的纪念。”张佳敏自嘲地笑了一声，“虽然我们没有婚礼，这场婚姻也算不上愉快，可是我想我们曾经也都是爱着对方的吧，所以，我想咱们分手能愉快一点，至少将来回想起来的时候，不会太难受。”
“可现在不需要了，都不需要了……”张佳敏自嘲地笑着，仿佛当时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她说得很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话语里尽是失望。听到王世俊耳朵里，却非常不是滋味，他宁愿她跟他生气、跟他闹、跟他吼，至少说明她还在乎他。
可是现在，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
王世俊紧紧地捏着离婚协议书，捏得手指都痛了。
“王世俊，你回去吧，把字签了，咱们俩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在杂志上、报纸上看到关于你婚外情的报道了。你也可以把你心爱的苏静宁扶正了，多好啊。像你这样的人，还怕跟我离婚吗，多的是女人前赴后涌地扑向你。”
“如果我不签呢？”王世俊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愣住了，看到张佳敏也愣住了。
他不想签，不想离婚。
张佳敏哧哧地笑开，“你走吧，我想休息了。”说完，便闭上了眼。
娟子看了王世俊一眼，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现在佳敏提出离婚了，他却不愿意了。
“你赶紧走吧，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娟子说道。
王世俊咬咬牙，“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他转身往门口走，不过走得很慢。病房本来就不大，可他的速度奇慢无比，期待张佳敏能叫住他。
可是一直走到门口，都没听到张佳敏叫他。最后他不得不一只脚迈出了大门。
“等等。”身后传来张佳敏虚弱的声音。王世俊马上停住，满心期待地转过身，“家里，你的东西，有时间就去收拾走吧，我出院的时候，回到家，不想看到那些属于你的东西。你要愿意留着，不想回去收拾走，我回去之后也会扔了它的。”
王世俊苦笑一声：她真是干脆，真打算一刀两断了。这也难怪，这个才是他喜欢的张佳敏，她做事永远那么干脆。
他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不说，缓缓地离开了病房。
萧云卿知道王世俊跟张佳敏的事之后，来到王家。
王世俊的房间窗户关得死死的，房间里全都是浓烈的酒味和呛人的烟味。整个房间都被烟雾充满了，一走进去就呛得人眼睛疼，不停地咳嗽。
王世俊坐在地毯上，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了满满的烟灰和数不清的烟蒂，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拿着一瓶龙舌兰，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烈酒的呛辣味，再加上香烟的呛鼻味道，逼着王世俊狠命地咳嗽，就连眼睛都咳得通红。
“世俊，别再喝了。”萧云卿说道。
四年前，苏静宁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他都没见他这般痛苦过。四年前，是萧云卿的一番话，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呼！王世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被烈酒和香烟烧得沙哑了，“我那天就不该为了迷惑王耀文，去跟苏静宁过什么生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如果那天我回家了，佳敏就不会出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还在。”
这个孩子，王世俊知道，那将是他忘都忘不了的痛。
张佳敏说对了，他背叛她，她就让他失去一切，痛到无法复加。他确实痛了，孩子没有了。
“世俊。”萧云卿安静地听他说完，才开口，“对于苏静宁，你真的还爱她吗？”
王世俊抬起头来看看萧云卿，眼里出现了片刻的疑惑。这个问题，他却无法轻易地给出回答。
是啊，对于苏静宁的这份感情，真的是爱吗？
萧云卿坐到王世俊的对面，伸出手，示意王世俊递给他一支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