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走后,他接连在好几家茶馆打听,都对这件事津津乐道。
可是久弥亮的心头却仿佛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越来越沉重,不经意间就促进了眉头。
这就是他当年所了解的善良淳厚、努力上进却待人温柔的舒吗?
仅仅百年,更何况是在封印中度过的,怎么就宛如两个人呢?
一百年前,他拼死逃出去将国王最后的子嗣冰封在他的寝宫里,并设立了结界,不得毁坏,不得带走,不得硬闯。这个结界维持了五十年,五十年后自动解开了,他原以为赫米会杀了舒,以绝后路。却没想到,当年他从媚悦的口中得知,赫米不仅没有杀死舒,还找了最好的导师教导舒学习魔法,培养魔力。
这一点,久弥亮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前后差别这么大,难道还是逃不过赫米的潜移默化?
“舒也还算争气,他能活到现在当初都多亏了你。”沙姆希的一句话打破了久弥亮的回想,他怔了一会儿,才明白沙姆希说的是感谢他当初拼死救下他的儿子。
“可是,我却没能救下其他的王子和公主。”久弥亮垂下眼眸。
他原本可以救下来的,却因为自己的晃神,让那些无辜的孩子死于非命。
沙姆希脸上一僵,马上调整过来:“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救了我一个儿子我当然得感谢,难道还要念念不忘,责怪你没有救我其他的儿子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福是祸躲不过。是他们没有舒那样的运气,被你救下而已,怪不得任何一个人。”
“陛下……”
久弥亮深深的自责。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再提的话就是不信任我的人品,凡事往好处想,你救了我一个儿子我感激都来不及。若我不念着你的好,反倒记恨你没有救下其他人,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沙姆希的一番话好像安定药一般,让久弥亮和墨玄心头的大石都放下了。
“陛下,不管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帮您从这里逃出去的。”久弥亮定定的看着沙姆希。
沙姆希表情呆滞。
“可是国王陛下的尸体早已经……”墨玄忍不住插嘴。
久弥亮一笑:“要让死了一百多年的人起死回生,我实在没有办法,但是陛下,我可以帮您把契约要回来。只要毁了契约,您就能堕入轮回,重新回到【存】,生生不息。”
沙姆希颤抖着,脸上带着喜极而泣的笑容,他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虽然明白这样做很难,可是他却依然对久弥亮怀抱着希望。从他知道久弥亮踏入【灭】以来,他就一直想找机会找到他,让他帮助自己脱离伯爵的掌控。
一步一步,他知道,久弥亮一定不会让他留在这里。
他的一步棋,下的还真是没错。
墨玄心里面有想法,可是见国王陛下激动成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开口,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只好找个机会跟久弥亮说清楚了,契约这种东西不是说能毁坏就能毁坏的,需要签订者和被签订者同时解除才可,否则即便毁了契约,也无法解除。
可是久弥亮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您知道契约放在哪儿吗?”久弥亮忽的开口。
沙姆希回过神来,激动地刷的一下双腿着地跪在地上:“久弥亮,不管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我果然不会看错人!”
墨玄心里偷偷的想,你这是夸久弥亮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久弥亮后退一步,椅子向后倒在地上,可是他来不及理会那个,双手抓着沙姆希的手臂扶起来。墨玄看到久弥亮偷偷示意自己之后,也赶紧的走过去将沙姆希扶在椅子上。
“陛下,您用不着这么激动的。”墨玄笑道。
沙姆希颤抖着身子,一边落泪,一边说是。
墨玄腹诽,他总觉得这个沙姆希国王有点不简单,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愿是他自己胡思乱想,想多了吧。
激动过后,久弥亮再次问道契约的事情,沙姆希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契约这么重要的东西伯爵从来不让他经手。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有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藏宝室他见过,不可能放在藏宝室的。
古堡这么大,又不停得在修缮,他每天忙着伯爵吩咐的事情根本没时间到处乱逛找自己的契约。
沙姆希叹了口气,瞥了眼久弥亮,灵光一闪。
“如果我将你们带进古堡,你们能找得到么?”沙姆希试探性的问道。
墨玄差点就要蹦出一句粗口,可是瞥见久弥亮杀人似的目光,又硬生生忍住了。
没天理,不让人说话。
“可以,如果您能将我们带进去的话。”久弥亮一口答应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沙姆希点头,一半试探一半商量的对着久弥亮笑道:“那,你们觉得要怎么做才好呢?”
墨玄一听,正要开口回答,脚下却被久弥亮踢了一下,抬眼望去。久弥亮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扭头阴暗得想,回头别落在我手里了。
久弥亮缓缓道:“不管论资质还是论熟悉程度,陛下您是对这里最了解,同样也清楚身边的每一个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件事自然是您来决定的。”
沙姆希一听,笑了。
久弥亮这孩子真的是识大体,有大局观,不会逞强,跟旁边这个墨玄比起来要强太多了。守护者一族沦落至此,真是可惜了那血统啊。
“那我安排一下,过几日就将你们带进去,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应该也在古堡里面。”沙姆希说道,三人商量了一下计策,屋内灯光微弱,外面黑漆漆一片。
这种日子尽早结束的好。
不见天日的感觉真不好受,墨玄阴暗的想,以后还是把那些抓回来的叛徒和猎杀者放进黑漆漆的洞穴里好了,总比把他们放在冰天雪地里要好得多。被生理上的冻死,不如被心理上的恐惧折磨要来的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久弥亮和墨玄出去打探消息,东逛逛,西逛逛,都快把这个城镇摸透了。哪家的主人姓什么名什么,哪里人,怎么死的,脾性怎样,他们全都知晓了。墨玄不禁感叹,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他从前一直觉得为情寻死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为了不爱自己的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可是他在茶馆里听着那个年轻女子哭哭啼啼了好几天,他中途睡着了好几次,醒来那女子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周边的人都融入了一种氛围里,每个人都提不起兴致。
听完了故事,他才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竟然能够让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这话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墨玄瞥了眼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这个女的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连墨玄说话都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走吧,陛下回来了。”久弥亮在茶馆的角落里找到了打瞌睡的墨玄,揪着他的衣领拖着就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英俊的男子被另一个宛如天人般的男子拎着就出去了。
女子嘴巴一扯,哇的一声哭出来:“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男人了,我活着干什么!”
墨玄眼角一抽。
久弥亮目不斜视地拎着墨玄走出了茶馆。
身后炸开了锅,纷纷赞同女子的话,现在男人都喜欢男人了,也怪不得女人越来越不像女人了,连男人都跑出来争宠,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感慨,真是时代不一样啊。
“我的形象啊,你要赔我的形象。”墨玄控诉久弥亮丝毫不给他面子,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就算了,久弥亮这长相也配得上他。可是重点是,凭什么他是小受!
久弥亮不吭声,就这么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被久弥亮盯得头皮发麻,墨玄控诉的声音也弱了,嘟喃着不公平。
“你啊,对得起你这桀骜不驯的长相吗,还跟个孩子似的。”久弥亮咬牙切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长成这样我容易嘛。”墨玄不服气。
久弥亮用一种你再说多一句我就一巴掌过去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墨玄。
墨玄摸摸头,转移视线,沉默是金,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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