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俞闻言一怔,没有一口回答马鸿雁的话,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道:
“将军,卑职看来,取下采石矶后,当固守为妙。毕竟采石矶乃我大军桥头堡之所在,若是取下后不慎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将军还是慎重为妙。”
胡俞经过和阳一战之后,性格愈发得老成持重,他所言之事不无道理。
现在的采石矶若是真如郭善所言,毫不设防,取下来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己方兵力也不多,若是冒险攻打太平,被敌人窥破虚实的话,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而马鸿雁听到这话,本来急切的心思也渐渐安稳下来。
胡大哥所言不无道理!
看吧,这时候胡俞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是现在军中少数马鸿雁听得进去他的话,同时也敢说话的人了。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我也不愿意放弃机会!
……
采石矶,彻里吉军扎营处。
采石矶的地形,是处于低洼地带,本来采石矶后方,树林与大河交接处,是扎营的好地方。
不过这几处营地当初都被彻里吉给冲垮了,本来是大营的地方满是尸体、血迹,还没有清扫完,一时半会儿倒是不能扎营了。
不过彻里吉也没有在这儿留下兵马,只是留了些兵士在太平,堪堪守御住采石矶这一段而已。
不是彻里吉不想洒下大拨兵马守住这险要之地,而是那时候他手头上实在没有那么多兵力。
而留下的兵马都是些残兵和伤员。
他没想过真的会有人会顺江直下,抓住最好的时机痛击他。
至少他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干。
不得不说,他这种态度影响了手下的兵士与军官。
当然,虽然他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干。
但必要的准备他还是做了的。
至少刚刚夺下金陵后,他便派出了太平的守军去驻扎采石矶,为的就是巩固防守。
而这一支兵马,如今便正在前往采石矶的路上。
此事正值酷暑,天气炎热干燥,天色暗得慢,即使到了傍晚,四下却依然是亮堂堂的,不过官道驿路却是寥无一人。
四下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远远似乎能看到炊烟,像是村庄里有人做反,但除此之外,却再看不到人烟。
忽然这种寂静被一片响亮的马蹄声打乱,一大股黑压压的马队奔驰再来。
奔到近前,便见马上骑士,尽皆汉军打扮。他们军伍或许没有滁州军那么严整,但同样颇有气势,也算是不错了,而马上各人,许多人马术娴熟,举动间,皆带着一股彪悍嗜血之色。
在马队的中间,有一个打着披风,戴着毡帽的大汉,他黄脸长须,策着健马,不时留意周边声响动静,神情中带着老兵的谨慎,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桀骜之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汪精卫,他身边几个小将,身后护卫,都是颇为看重他的彻里吉派给他的,如今的他早当上了元军中的千户官。
而他,正是得到彻里吉军令,彻夜从金陵赶回,带着太平军士前去守采石矶的将军。
眼见离采石矶不远,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见天色稍稍暗了些,汪精卫传下命令:“打起火把,注意路面,不要失了马蹄,折了大军快马。
这些人马不是精锐,但也是老兵,况且这段路途并不远,所以个个精神头都不差多少。在汪精卫命令下,个个打起火把,注意脚下,不过人马的前行速度却没有缓慢几分。
汪精卫颇为满意,笑骂了一声:“干得不错,等大帅稳下了金陵,我也带你们去金陵耍耍。”
大军一片欢呼,汪精卫举目望着四周,说道:“没有哨骑出没,看来大帅说得没错,的确没有反贼乘着这个机会捅我们一刀!”
一员小将道:“将军,我们已经到了采石矶附近,都没有见到什么可以人等,想必是无事了吧?”
汪精卫说道:“如今已经离采石矶这么近,无论官军增援,或者有反贼埋伏,怎么也该有些动静了。这么看来,理应是无事了。”
“注意了,过了平顶山,就不能打火把,免得被有心人发现。”
马队又继续向前而去,路过平顶山时,汪精卫隐隐有些不安。
他举目望去,黑夜中,山上草木皆类人形,有若齐整部阵,精锐将士。他暗暗摇头,自己以前看过史书时,曾经读到过“草木皆兵”四个字,没想到自己也有疑神疑鬼的一天。
他不再多想,领着手下,继续策马奔去。
……
当马鸿雁率领着兵士踏上采石矶土地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真实感。
望了望后面险要的关隘,再看了看面前平坦的土地,听着手下的汇报,马鸿雁清楚了:
如此险要的地段真的无人防御。
这不禁使马鸿雁的心又痒痒起来。
兵不血刃占领了采石矶,她攻取太平的那点心思又活了。
但是胡俞的存在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胡俞可不仅仅有一重马鸿雁教习师傅的身份,他被许行坤派来,当然也有监视自己的意思。
怎么说服胡俞呢?
胡俞其实一眼就能看出马鸿雁的心思,但他却故作不知。
他现在谨慎了太多。因为他再不想看着有弟兄、兵士仅仅因为主将的一个冲动,便无谓地消耗在战斗当中。
他的任务是守住采石矶,为许行坤后续派来的部队打好先锋。
其余的事情,例如取太平之类,便交给许行坤处理吧。
但是马鸿雁的想法和他明显不一样。
就在胡俞叹了口气,想要再劝劝马鸿雁的时候,刚刚方才退下的探子忽然又上来求见。
“禀将军,就在方才,我的手下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探子不是军中的斥候,而是郭善手下的特殊部队,在阶级上,与胡俞都是平级的。听到他们又有了什么新发现,胡俞暂且撇开想要对马鸿雁说的话,请那位头领说说他的发现。
“是!回将军话,就在刚才,我的人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彪人马正在向采石矶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