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务与内政讨论完后,许行坤下令放假几日,准备过年,立时是一片欢呼。
腊月二十八这天,天上下起了大雪,那雪花漫天飞舞,很快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瑞雪兆丰年啊!这么大的雪,来年肯定又是个丰收年。
漫天的大雪中,濠州城也是喜气洋洋的,城中人纷纷忙着换门神,贴春联,放鞭炮,鞭炮声响中,一股浓浓的年节气氛也在蔓延。
家家户户都买来了猪羊肉,就是平日最苦的几家,也得咬牙买上些。若真有买不起的,也没关系,总兵大人——哦,许行坤又升官了,如今已经是总兵了——有令,凡是家中有儿郎在军中效力的,皆可领猪羊肉各十斤,若是家中有儿郎战死的,另有抚恤。
这种宽厚的政策是从未有过的,从前当兵,别说抚恤了,那只有实在活不下去的人或者犯人才会去刀口上讨生活,如今却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城中居民们对许行坤的敬仰之情已经达到了顶点。不仅如此,许行坤为了这些补贴能切实发放,还在风雪中随机走访了许多家军户,若是有敢贪渎的,一律从重处置。用许行坤的话说,就是不能染我们的战士既留血又流泪。
而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许行坤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
风是凛冽的,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叫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绣楼里还没灭灯,窗里亮堂堂的。门口的照明灯则在风中摇晃来摇晃去的。
许行坤站在门外,推了推门,从里面锁了。伸手想拍门,却又犹豫着缩回手来,他在门口走来走去的。
终于,他伸手去敲门。
里面没有回音。许行坤再次敲时,惊动了在院子里巡逻的上更士兵,许行坤感到丢人,忙躲到一棵树后,待巡逻兵走后,才又出来敲。
马鸿雁当然没有睡,她是在使小性子,气许行坤这几日干嘛不来见他。她本来对此倒无所谓,但许行坤一日不来见她,两日不来见她,她就琢磨开了,她纵然对不起,也是对不起宁莲,你许行坤,凭什么这么大的火气?这么一想,她就有些恼了。
丫鬟桃花一直站在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小声道:“小姐,姑爷还在门外转呢,若不,给他开开吧?”
马鸿雁不说话,脸冲里躺在床上。
深夜早已来临,屋外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连巡逻的进了屋。
许行坤也不敲门了,哈着气在那儿搓手、跺脚。
这一切都在桃花的侦查范围里,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马鸿雁,马鸿雁的气消了一大半,口气却不软。
马鸿雁翻了个身,桃花说:“叫他进来吧,怪可怜的。”
马鸿雁道:“你可怜他你去叫,可不是我心软了。”
桃花忙出去开门,不禁偷着笑了起来。
许行坤冻了个半死,见房门打开,不等里面的人说话,一个箭步就冲进了绣楼。
桃花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许行坤缩头缩脑的样子后,又笑了,小声道:“姑爷,小姐是气你这么多天都不来找他,其实心里面很想你,你服个软就成了。”
许行坤冻得直打颤,缓了半天才道:“好吧,人硬气起来难,服软容易。”
桃花笑了笑,又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炭,带着许行坤上楼了。马鸿雁明明听见脚步声了,仍然面向墙壁和衣而卧,视而不见,她必须严守被动立场。
许行坤向桃花挥挥手,桃花会意,转身带严房门走了。
许行坤走到帐前,低声道:“三娘,我错了。”甭管你有没有错,先承认了,和女人打交道就是这样,管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巾帼女豪杰,你来这么一出,肯定没错。
马鸿雁毫无反应。
许行坤见没反应,又道:“许行坤也真不是个东西,像郭宁莲这样的美女天下打灯笼都难寻,你不借两条腿跑回洞房来守着人家,反倒惹她生气,该不该打?实在该打。”说着举起了手,眼珠一转,拍起了掌。
听见的“噼啪噼啪”的声音,马鸿雁终于绷不住了,转过身来,一把扯住他的手,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这么低三下四,你不怕丢人。”
“嗨,这有什么丢人的!不是自己老婆吗。”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那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找我?”马鸿雁还是没放过许行坤。
但许行坤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声音一沉,道:“唉,我不是去陪宁莲了吗?你也知道,我怕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啊!”他倒是全忘了郭宁莲是怎么劝他的!说罢他便拿眼去偷敲马鸿雁。
果不其然,马鸿雁一听到郭宁莲的名字立马矮了三分,半晌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宁莲姐姐。可……可……”
许行坤瞅准时机,将马鸿雁揽到了怀里,抚摸着她缎子似肌肤的安慰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马鸿雁被许行坤这大胆的举动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许行坤的体温。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这人从小就跟两个哥哥舞枪弄棒,你不会……不会嫌弃我吧?”她说这话时极小声。
“怎么会?”许行坤真挚道:“我就喜欢你率真的个性。况且,女孩子家家会点武艺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不会受委屈。你看,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只要像当初那样把我给绑起来不就成了!”
马鸿雁听到她提起以前的事,咯咯的笑了起来。笑了会儿,她又道:“那我有个要求,你得答应我!”
“几个都行!”许行坤是个大尾巴狼。
马鸿雁狡黠一笑,道:“你千万不能把我养在深闺中,我会憋死的。你得答应让我冲锋陷阵,跟随你征讨四方!”
“这……”许行坤犹豫了会儿,只是见马鸿雁的眉毛一挑,马上道:“好好好!你与宁莲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我求之不得!”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留个姓马的,就不至于让马子仪再起什么疑心,比起马天驹与薛明那俩废物,还是马鸿雁好点!
马鸿雁这下高兴了,道:“我去给你弄洗脚水。”
“叫丫鬟弄吧!”
“不!”马鸿雁断然拒绝,“我是你妻子,这是我该做的。”马鸿雁这么一说,许行坤欣慰的笑了。
马鸿雁打完洗脚水之后,帮许行坤脱下鞋袜,仔细地洗了起来。许行坤心里那叫一个爽啊!这要是搁现代,让这么一个个性美女帮你洗脚?呵呵,呵呵复呵呵,木兰笑呵呵。
洗了会儿,马鸿雁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还有件事,早先,天爵哥哥拿了件铠甲给我,说是以后你就是他的妹夫了,特意给你防身用的!”说着她擦了擦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道:“喏,就是这个。”
许行坤没想到马天爵居然还会送他礼物,但怔了会儿也就释然,毕竟是一家人了啊!
“来,打开让我看看,我小舅子送了我什么好东西!”
包袱一打开,许行坤差点照花了眼,原来是一件金丝软甲,里银外玉,金丝缝制,做工极为精巧。许行坤一眼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往身上比试着,道:“好东西啊!小舅子还挺有心意的吗!”
马鸿雁闻言得意的笑了笑:“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马鸿雁这得意一笑,便回到了她原来的样子,那种坚定、个性的气质便重新回到了她身上,看得许行坤心中一荡。
腹中一热,许行坤便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