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很刺眼,耳边似乎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我不管,居然敢……一定要灭了那两个兔崽子!”女子尖锐的声音似乎带着滔天的怒意。
“澜儿,你让儿子先静一静吧。”
“静?!还静什么?……你别拉着我!……”
华瑾被这争吵声闹得睁开了眼睛,只感觉太阳穴处一片沉沉的疼。
“瑾儿!”
她一醒过来,未桀就马上过来扶起了她:“怎么样,头痛不痛?”
“这里是?”
“这里是狼山,我们昨晚在丛林那边,遇到了狼族的巡查士兵,它们一见是我,就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了。”
狼族的人,那么是未桀的母家啰?
华瑾闻言,稍微放下心来,看着未桀,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气色也比昨晚好多了,于是心中更加宽慰。
她又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朴的藤床上。
所处的房间内摆放着碧绿的竹桌竹椅,精巧别致的圆窗上挂着飘逸的浅色帷帐,虽然整个房里装饰简单,却是处处透着清雅之意。
华瑾坐起身来,正要下床,却见到一个俊秀的书生带着一位灵动的少女走到她的跟前。
这两人打量了几眼华瑾。
未桀站起身来,微微欠身:“父亲,母亲,这位就是坠儿的娘亲、我的妻子瑾儿了。”
华瑾一听他的话,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书生和少女,看上去比未桀还要小吧?怎么会是他的父母?!对了,听说过未桀的父亲以前是四方城的圣主,该是个修炼之人吧?他的母亲又是狼族的人……难道说,这两人已经练成了返老还童的仙术?
见到未桀对着这两人的恭敬也不是闹着玩的样子,华瑾心中尽管奇怪,也不得不马上下床,对着这书生个少女两个,乖乖地喊了声爹娘。
“嗯。”
那书生和少女几乎是同时应了一声,随即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儿子未桀身上。
“唉……”
华瑾只见自己刚刚相认的公公忧愁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儿子,你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怎么都不让无夏到狼山来通知我和你母亲一声呢?”
“父亲,宫离和季末已经占领了天阁,在圣城中发号施令,依着无夏死忠的性子,恐怕早已被他们杀害了!”
书生模样的公公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只把旁边少女一般的婆婆急的直跳脚:
“还商量什么!他们把我儿子害成这样,难道以为我狼族的人都是吃素的吗?!你们圣城里都是一帮墙头草似的渣子!哼!等我去一趟雪山,搬些人过来……”
“儿子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是去杀光了那些人,又有什么用?!”
公公听到婆婆这样冲动,似乎发火了。
那少女婆婆被他这一句吼得顿时没了话,她看了看未桀,眼睛一红,居然躲到边上抹眼泪去了。
华瑾见她这副样子,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未桀,你怎么了?难道是那伤口又严重起来了?”
看着她急切的表情,未桀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有严重。”
华瑾眼神一松,却听他接着说道:“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这几句话,未桀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伤一样。
可是对于听了这几句话的华瑾来说,却感觉像是晴天霹雳!
“你!……你骗我?”
华瑾拉着未桀的手,在她心中,此时已经是充满了害怕与无助:他真的会死吗?才刚刚明确对方的心意,难道上天对她这么残忍,要把她握在手中的幸福收走么?
多么希望,未桀能像以前逗她的那样,忽然就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拍着她的头笑她傻啊!
可是,他的眼神躲开了她。
未桀之前说过,那巫咒已经入侵了心脉,如今这个结果,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啊!
“未桀,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他转过头,她跟在他的身后,乞讨着她期盼的答案。
几乎没有希望的答案。
“我的好儿媳妇啊,你就不要逼他了!”少女婆婆上前拉住华瑾的手,哭道:“他身上中了奸人的道,又伤了心脉,你公公给他渡了些毒出来,他这会儿才像个人样了啊!”
华瑾睁大了眼睛,任凭两颗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脸上,只是直直地看着未桀的背影。
屋子里一时气氛低沉。
那书生公公在看见屋中的女眷都哭成一团,眉头深锁:“我原以为未桀这孩子薄情心狠,不会像我当年那样临阵脱逃,才把这圣城的重担交到他的手上……唉!不曾想,这孩子的性子,还是随了我!终究是逃不开一个情字!因为身上的狼族血统,在月圆之夜会变得虚弱,才让被那些人得了手!可是!未桀!你明明知道中了那样的巫咒,为什么还不顾死活地提取身上的修为?!”
“因为,我不能容忍别人伤害她和孩子半分。”未桀回头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华瑾,眼中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好吧,如今,为父就是骂死你,也无济于事了。”书生公公恨恨地看了未桀一眼:“要不是你母亲的亲族把你们几个从林子里强行带了过来,恐怕你早就死在外面了!早上我给你疗了伤,渡了一些毒出来,你现在暂时算是没事了————但是,你要知道,你身上的巫咒之毒,还是没有解开!你胸口的伤还是没有愈合,不知道那些人用的是什么毒物,如果今晚子时之前还找不到破解之法的话……以你现在的状况,我的儿子,恐怕到时候就算是我和你母亲两个联手,都无法为你续命了。”
未桀一手抚着被包扎好的胸口,感受到那伤口上的肌肤已经痛得麻木,不像是他自己的一般了。
“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婆婆呜咽着骂道:“还不快派人去找解毒的房子,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少女婆婆抹了把泪,强装镇定地看客华瑾与未桀一眼,淡淡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呆着,我的小孙子已经交给信任的人去照顾着,不用担心————未桀,你今天,就给我好好地在这边试药!”
婆婆心疼儿子,尽管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的,可是,华瑾还是看到,她那微微颤动的眼角,还是出卖了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哀痛。
未桀,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