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经过刚才短暂的清醒,又开始陷入昏沉,“血罗兰”的药效随着血液的流动遍及全身,整个人越发麻木。
眼前迷蒙的一片,她听见妖狐族的人还在嚣张地笑。
要是,再多一点的时间……
要是再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可以坐下来调息打坐……那毒药多半就能解开……
只可惜,跟前的这几只妖狐,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了。
华瑾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哇呀!!!————”
妖狐族的人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华瑾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之音在周围回荡。。
“砰!~~~”
紧接着,有一个重物沉闷地扑倒在地面,周围即时安静了下来。
“瑾儿……”
温暖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身体,那个人衣袍间带着的清新气息让华瑾心中一动。
“红荆!”她惊叫出声,心中一滞。
“没事了,没事了。”红荆大力地抱住华瑾的头,她愣愣地靠在他的胸前,听他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两人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过了一刻钟左右,红荆像是才缓过神来,赶紧将华瑾扶到一个大树底下坐着,关切道:“瑾儿,你中了毒,哪里不舒服?”
“……你、你去了哪里?我这次回去省亲,坠儿和父亲说你出门去了……”
“我回北原国有些事。你现在不要说太多的话,快点把毒逼出来要紧!”
“嗯!”华瑾依他所说,盘坐在地上调养内息。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做杀手以来,每一次遇到险境,红荆都会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今日这一次,还有上一回在雪山上,不管境遇怎样的危难,似乎只要红荆一出现,她的心就没来由地安稳了下来。
感觉到红荆正静静地坐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华瑾放心地把仅剩的精力投到运毒之中。她身上“洛魂”本就护着心脉,体质非比寻常,解开这血罗兰的毒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此时华瑾闭上眼睛,运用念力将“洛魂”的力量从心脉边缘把毒渐渐逼出体外……
猩红色的一滴液体从她纤细的指尖滑落。
华瑾缓缓睁开眼睛,仿若刚刚恢复视力的盲女,只觉得眼前青葱的树林盎然,碧绿的野草鲜艳,浅黄色的尘土静寂……
倒在不远处的一具妖狐尸体,苍白。
“你,红荆你居然能杀死妖族的人?!”华瑾转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够轻易结束妖族性命的,四方之境中,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做到的吧!红荆跟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只知道红荆是协助她执行任务的好助手,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深藏不露!
“你是不是修行者?”
红荆抿着嘴看了她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我哪有这么厉害,宰了区区一只不入流的小狐狸,你就用这样的惊叹的眼神看着我……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啊!”
“妖狐的速度那么快,人族和它们的体质相差甚远,你刚才,是把它的脖子拧断的吗?”
“嗯,是的。”看着华瑾一脸认真的模样,红荆收敛了笑意:“……五六年前,我曾经参与过圣城发动的那次剿灭妖狐族的战役,对于妖狐族的弱点,还是略有知晓。其实妖族的人并没有人们一直认为的那样不可打败,它们也有致命的弱点————比如这些妖狐,就极度害怕人从背后攻击它们的脑后三寸之处,一旦那里被人击中,它们的法力就会陷入禁锢,攻击力也会变得与一般人族无异。当年我随着圣城的讨伐大军攻入妖狐族的领地,每日手底下击杀的妖狐不知有多少只……只是妖狐族当年几乎被灭族,在四方之境中绝迹已久,不知为何居然会有妖狐出现在南平境内?”
“那是燕柯勾结的。”
华瑾回忆起那些妖狐和骗她来这里的人言语之中透出的信息,思虑道:“燕柯的女儿燕云柕掳走了蓝姐姐的儿子,那么蓝姐姐以女子身份为王的秘密,很有可能已经被他知道了!毒药、杀手和妖族的人都用上了……他这么急着要置我于死地,到底要图谋什么?王后的位置么?”
“听你这样说起来,这南平王宫中恐怕会有一场变故。”
“你说得对!我现在要立即回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如红荆所说,宫中一旦有变,牵扯到的人可是太多了!
华瑾立即站起身来,脚下却还是无力一软,差点跌倒在红荆身上。
“你慢点!”红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顺势将她横抱了起来,责怪道:“你还没有恢复体力,腿又受过两次重创,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想到事态紧急,华瑾也顾不上什么矜持,马上配合地伸出两手环住了红荆的脖子。
红荆带着华瑾飞越过邺城,径直悬浮在王宫的上空:只见宫外围着一圈服色陌生的士兵,和平日里见到的王宫侍卫很是不同。
“回我的寝殿看看。”
红荆点点头,带着她降临到东明殿的门口。今日的王宫安静得有些压抑,四下无人,华瑾和红荆大大方方地进到殿中,也没有人过来询问。
偌大的寝殿暖阁里,传来细微的啜泣之声。
“……呜呜……我的琨儿……”
华瑾推开门,只见越蓝脸色憔悴,正靠在小王子平日里睡觉的木床上流泪。
“蓝姐姐!琨儿真的被燕云柕掳走了么?”
殿中除了越蓝,似乎就没有其余人的存在。越蓝听得声响,抬起头来有些恍惚地问道:“瑾儿,你是怎么回来的?如今燕柯带人包围了王宫,你还是快跑吧!”
“蓝姐姐这算是什么话!今日早上我在商府收到你的传召,说是琨儿被掳走,要我立即入宫……”
“我没有传过这样的命令!”越蓝从小床边站起身来,眼中微红:“定是燕柯那老贼做的好事!瑾儿,你不知道:就在你回家省亲的昨晚,我和琨儿在东明殿中玩耍……那时天色已晚,我不打算再出门去,就换上了女装,正给琨儿哺乳,不曾想被上门拜访的燕云柕撞了个正着……”
“什么?她知道了?!”
越蓝沉重地点头:“我为了防备她说出去,就把她关押在殿中。第二日清晨我出去上朝,还没走到朝堂,飞翮就急急跑来告诉我,说孩子不见了!我赶回殿中一看,燕云柕也消失了,关押她的铁索被人打开,丝毫无损————看来这宫中潜伏着燕柯的人!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笨,居然胆敢把琨儿和她留在一块儿……”
越蓝说着,又禁不住流起泪来:“燕云柕必定是带着孩子回了燕府。从中午开始,燕府的护卫军已经把王宫包围的严严实实,燕柯知道了我的秘密,底气十足,要来和我谈条件!你早上被他的人骗出去,多半是要谋害你的,还好,你没有事!……只是我的琨儿,被这帮乱臣贼子挟持,他还那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越蓝不敢再说下去,颤抖着肩膀垂头流泪。她在南平当了这么多年的王上,早已习惯发号施令,杀伐决断更是无数,如今自己的幼子被奸人掳走,却是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了。都说关心则乱,华瑾自己也有孩子,此时十分理解她的心情,看着蓝姐姐无助的模样,华瑾心中一酸,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蓝姐姐,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琨儿救回来的。现如今燕府逼宫,不知飞翮兄人在哪里?”
“宫中的侍卫和宫人,都在他的带领下守着宫门。”
原来如此,怪不得到处都是没人。
“守住宫门并非长久之计,还需要外来援军才可将燕府的人击退。”红荆在一旁冷冷地插了一句。
“你是……”
“他是我的师兄,”华瑾迎着蓝姐姐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刚才我差点被燕府的所害,是他及时救了我。燕府这一回是要造反吗?”
“哼,他仗着京中无人,公然围住王宫,跟造反有什么区别?!”越蓝朝着红荆致意,开口道:“你师兄说得对,援军的事我也想过,只是现在大军主线都在海疆战场,京都中几乎没有其他可以调动的军队。”
“他难道还想要当王上不成?”
“没错。”越蓝咬牙切齿地拿起放在床上的一份折子,一把摊了开来:“这是他让人送过来书信,上面给了我两条路:一,废了你,立他的女儿燕云柕为后;否则,他就将我的女子的身份昭告天下,然后逼我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