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瑾愣愣地看着怀中毫无动静的未桀,像是失了魂一般。
“把他带走!”
宫墙的屋檐上传来宫离带着颤音的吩咐,下一刻,就有潜伏已久的暗卫们悄然钻到华瑾的身边。
未桀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被那些人拖了出去。
他没有死。
华瑾抱着他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胸膛之中微弱的跳动。
可是,怎么会这样?!未桀他,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吗?之前以一人之力击退叛军,徒手将妖狐王的脑袋拗断于地下,以嗜血的凶残本性威震四方的圣主大人……怎么会被她一招打到如此地步?
“宫离!你是不是在匕首上动了什么手脚?!”
听到身后的宫离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华瑾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头也不回地质问。
“啊哈~~~被你发现了!”宫离的嘴角带着惬意的微笑,像是一只偷食成功的狐狸:“我的瑾儿果然冰雪聪明,当年,我要不是碍于燕柯的忌讳……倒是真的想把你带回北原。”
他说的那晚,是他与燕云桐成亲那个晚上。华瑾至今都难以忘记————那时无依无靠的自己被人推出去做陪嫁,却被作为新郎的宫离当众拒绝,难堪至极。
尽管她对于宫离没有爱慕之情,但是宫离为了讨好燕柯父女,将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颜面踩在了脚底,毫不留情面地……这事放到任何一个正常女子的身上,都是一辈子的耻辱吧!
“北原王大人,华瑾出身微寒,实在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说,那晚我是被人推搡,才会跌倒在红毯之上,我,并不是什么陪嫁的妾室。”华瑾幽幽地站起身来:
“还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匕首,是不是有毒?”
“没错,孤命人在上面加持了些符咒……不然,像师父那样的人,怎么会倒下呢?”
“放了他!”
“你这是在命令孤?!”宫离眼神一暗:“你居然还敢有了杀意?……你居然敢对孤有杀意!”
华瑾感受到宫离徒然爆发的怒气,心中一颤,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宫离步步紧逼上前,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你忘了!是谁,在你命悬一刻的时候把你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你忘了,是谁给了你从新来过的机会!你忘了,是谁在背后做你坚实的后盾,让你在南平国扬眉吐气,将昔日的仇敌都踩在了脚下!……而他,他都对你做了什么,难道还要孤再帮你回忆一遍吗?!”
华瑾听得宫离的这一番话,心中顿时一凛。她此时已退到御花园的花圃边上,再退,就要跌进花丛中去了,华瑾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帮过我,也很感谢当时你愿意伸出援手。不过,我劝你你还是放了他吧!你是他的徒弟,他的实力你还不了解么?”
宫离闻言,冷哼一声,退开了几步。
“今夜是月圆之夜,他身上流着狼族的血,虽然这些年早已练成了《涅槃经》上的东西,但是体内的魔性未减……这几年,每到到月圆之夜,狼血反噬,他身上的修为越高,反噬的越厉害,这一夜,他也就变得越虚弱。”
华瑾暗自揣测:怪不得,刚才她从未桀身上一点都察觉不到力量的波动……被狼血反噬,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所以,你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抓了起来?”华瑾冷冷说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动手?”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再为他伤心难过了!我要你亲手斩断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宫离冷不丁上前,扶住华瑾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深情:“当年,在燕府中,你慌乱地摔倒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被你那双带着倔强的眼睛吸引住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眼睛,有你这样的神彩,当时,我只恨自己不得不顾全大局,错过了你……回了北原以后,我曾经派人去南平国打探你的下落,却是总是一无所获。”
看着宫离脸上的柔情似水,华瑾冷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没有关系,我把你放在身边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察觉我对你的情意,现在突然这样说出来,真是吓坏你了你吧!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再让你去杀人了————我要你从今往后堂堂正正地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好吗?”
“可是……我已经是南平国的王后了,我,我真的不……”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宫离定定地看着华瑾的脸,用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是我之前伤过你……瑾儿,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考虑一下?”
宫离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可怜,华瑾眼神一软。
“这样,你也累了,不如先在这宫中休息几日,好不好?”
华瑾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听这话,不由点点头。
“来人,护送孤的贵客去静安殿休息。”他对着周围的暗卫吩咐了一声,转头柔声说道:“瑾儿,静安殿是你之前住过的地方,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时常派人打扫……啊!我这样自作主张安排你住过去,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
华瑾避开宫离热情的目光,赶紧跟着那几个暗卫离开了御花园。
暗夜的风吹动衣角。
宫离收回脸上的深情,在园中独自站了一会后,有一条黑色的身影靠了过来。
“王,人已经在密室中安置妥当了。您现在要不要过去查看一下?”
宫离嘴边勾起一个优雅的微笑,随即点了点头。
冰冷潮湿的石砖上冒着点点细小的水珠,一排排燃烧着的明黄色火把,将房间里的一切照得清楚无比。
这是一间空旷的地下室。
房间里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房间中央的地方,正绑着刚才被暗卫拖走的未桀。
火光之下,他面如金纸,有豆大的汗珠从他修长的颈间滚落。
“啧啧啧……师父,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徒儿我,能有幸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宫离带着四个蒙面人,得意地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我只是说她回来,倒是忘了说,她是来杀你的呢!师父真是怜香惜玉的人,都舍不得还手……”
未桀笑了一声,咳出些血沫来,没有说话。他的手臂分别被两根三寸长的镇魔钉刺穿,固定在了身后的墙上,全身动惮不得。
“师父,你是不是以为今晚过了之后,就又可以为所欲为了呢?”宫离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人立即各自掏出个小包袱,盘坐在未桀的周围忙活起来。
符咒,砂纸,令旗。
“我命人翻阅古籍,终于找出一种阵法,可以制住像师父你这样的怪物。民间的修行者资质有限,为了稳妥,我可是专门从你的圣城中请来的人呢!”
坐在地上的四个人闻言,附和他的意思,纷纷扯下脸上的蒙面布。
未桀瞥了一圈:这些人居然是长老会的余孽。
“师父,怎么样,这些人,你都还认得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想让你死的人太多,我只好,挑了其中几个有用的……”
未桀看着宫离假意叹了口气,在那几个布阵人的边上转悠了几步。
“叛徒。”
未桀的嗓子里迸发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从被抓到密室开始,未桀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