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头体格健壮的灰狼伏在距离未桀不远的地方,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未桀昏迷的脸,嘴中发出呜咽之声。
洞外还守着不知道多少数量的狼,黑暗中,华瑾只觉得洞外的兽眼闪烁,仿佛让她置身于夏夜的星空下。
整个山洞被这些奇怪的狼占领。
虽然它们没有袭击人的举动,但是整个洞已俨然是狼窝,华瑾往四周看了一下,心中竟然没有之前的恐惧了。
这些狼或是卧在地上,或是伏趴在侧,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高度关注的样子……额,那个方向的所在,是未桀。
狼?!
未桀说他是狼!
华瑾忽然想起在无渊崖下的那次,未桀跟她说过————他说他是狼!!!
难道,这些狼就是他的族人?
华瑾仔细看着那些狼,那些狼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只只像是忠犬般,只着急顾着未桀,当她是透明的存在。她见那些狼没有恶意,心中终于放下警惕来,到洞口边上捡了些柴火,重新升起火堆来。
一见到熊熊而起的明黄色火焰,那些狼也只是缩了缩爪子,并没有要走的样子。
点起了火,洞内马上就温暖了一些。
华瑾坐到未桀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喜地发现他的烧退了不少,看来,她做的那些还是有效果的!她倚着未桀的身子躺下,那些狼默默地看着她,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嘴边勾起一个无聊的笑。
被这么一大群狼注视着,她实在是没有了睡意。
到了天明时分,外面的狼已经退去,只留下洞中的那十几只狼固执地和她一起守着未桀。
华瑾呆呆地看着洞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那颤动的睫毛。
“……好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都回去吧!”
未桀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边坐了起来,对着洞中的那些狼挥手。
“你!你醒了!”
华瑾赶紧扶着他虚弱的身体。
未桀朝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感觉好多了。”
他回头,看见一洞的狼都站了起来,有一只狼抖着腿靠近了他和华瑾身边,又是恭敬又是向往的样子。
“呜呜~~~呜呜~~~”
那只狼的嘴中发出很轻很轻的呜咽声,像是跟主人求宠的小狗。
未桀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华瑾看到,那只狼的大尾巴,欢快地摇起来,真是像极了温顺的家犬。
“你……不会是他们的头头吧?”华瑾有些迟疑地问道。
未桀摇摇头,又挥挥手,那些狼便一只一只有序地出了洞,有几只临走,还不忘再回头看一眼。
“他们都是这山间的灰狼,我的母亲,也是属于这种族群的狼。”未桀笑道:“他们感受到我的气息,又见我受了伤,就一起守在我的身边,怕着山间的其他野兽伤到我。”
华瑾闻言,了解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狼,还真是挺讲义气的!
“你身上的伤口还疼么?”
“嗯。”未桀像是要起身的样子,怎料他大伤未愈,四肢绵软无力,一个不小心,差点跌回地面。
幸好华瑾的手还是拉着他的,才没有让他摔倒。
“怎么……怎么会这样?!”
未桀的脸色很是不好,一半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另一半,则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连站立都需要华瑾的搀扶。他不敢相信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大概从他有记忆以来,都没有察觉自己这样虚弱过。
“……对不起,我不知道宫离给的那把匕首下过诅咒。”华瑾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涌上一阵自责:“我,我之前也不知道他要除掉的人是你。”
“是这样……”
未桀的眼神很无力,他听了华瑾的话,也没有奇怪为什么自己消失四五年的妻子会给宫离卖命,他甚至都没有对于华瑾拥有的武功问过一句原因……在圣城的时候,华瑾,可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啊。
也许是做惯了傲视一切的强者,忽然变成连普通人都不如的体格……唉,华瑾心想,未桀他这样骄傲的人,恐怕是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华瑾又是愧疚,又是难过,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你那天,为什么不躲开?”
“不知道。看到你冲过来的时候,腿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感觉好像是等了很久,所有的事一下子都想了起来……”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哭着抱住了他,心痛、后悔再度在心房蔓延,可是已经过去的时光不再回头,犯下的错不能改变,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来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那些伤口是巫术所致,我们在这里无计可施……还是和我回南平吧!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痊愈的……”
未桀抱着华瑾,眼中闪过一抹温暖。
华瑾带着未桀来到山下,先是在集市上各自买了一套衣物。
未桀本来从不吃饭,但是触碰了那诡异的阵法后,不但失去了修为,连身体也变成了凡人的体质,当他在街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感到奇怪,竟自己以为连肚子都受伤的时候,华瑾才发现,她和未桀两个,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够东西了。
还没有出北原国境,万事得小心为上。
华瑾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钱,粗粗计算了下接下来的花销,想着大概还能撑到回家的样子,于是稍稍放下心来,与未桀一起坐到一处不起眼的面摊上叫了两碗面条。
“唔!”
未桀吃进一口雪白的面,脸上皱成一团。
“怎么啦?”华瑾问道:“……不好吃吗?”
“也不是,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很好吃,又不好吃的样子,但是还是想吃。”
“…………”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未桀敏感得像是害怕随时会被华瑾抛弃的小兽。
华瑾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心中不由好笑:“你以前不吃饭食,就算是吃的,也是被人精心准备好美酒点心……嗯,你现在是饿了,就很想吃东西,但是这个面条做可能不符你的口味,所以才会有这种想吃又不想吃的感觉……我觉得你还是尽量多吃一点吧!到时候,咱们还要赶路。”
未桀听了华瑾的话,才有些放心地吃了起来。
看出了未桀的担忧,华瑾心中不由黯然心酸:他因为自己的刺杀,几乎失去了全部……圣城如今是回不去的了,他身上的伤,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找人医好。思来想去,这位圣主大人,此时倒是呆在自己身边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