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棺赤红,布满锈色,斑驳而古老,让人一看之下,恍惚能感觉到时间在其上流淌,充满了古老的气息。
在这一霎,朱雀、麒麟、玄武、白虎四座巨大雕塑开始震动,无数繁复的符文,化作一道道封镇之力,从四根粗大锁链中涌向铜棺,想将其重新镇压回湖水中。
在铜棺四角,涟漪垫点,曦光喷薄,带状雾霭缭绕,这是那股生机与死气交融的诡异力量所化,将铜棺护住,且与符文对抗。
嗷呜!
又是一声厉啸,陡然从铜棺中响起,其中充满了怨气与憎恶,因为浮出水面,使得啸声更强,即便是湖边诸强也得全力抵抗。
铜棺震动,剧烈摇晃,似乎棺中的存在想破封而出,使得棺盖嘎嘎作响,声势骇人之极。
里面埋葬了什么东西?这一刻,慈光寺掌门的脸色变了,为了探明蛮兽暴动原因,一行人早早进入鬼矿,偶然发现赤红光气冲霄之后,他与几位太上长老便潜伏在附近,一直守候了数天。但此时湖中物事露出真容,却是一具棺材,让他惊惧且失望,显然这并非他们期望的灵族宝藏。
“看到了吗?这并非神藏,人族修士,你们可以走了。”石灵族大汉冷喝道。
“是不是神藏,等铜棺破封后自然一清二楚,你如此着急赶人,莫非想隐瞒什么?”慈光寺一个太上长老回应,毕竟苦苦守候了几天,就这样离开如何能甘心?
“此处是我石灵族先祖沉眠之地,这次血祭,不过是我族在祭拜先人,与你人族无关,至于山外蛮兽,只要未生出灵智,在我等眼中如同草芥,别说还留有一线,不曾杀绝,就算全杀光了,也不关你人族之事,话已至此,你们再不退走,唯有一战。”石灵女子眼中闪过怒意,一股强烈的妖气从她身上冲天而起,弥漫四极,使得此地充满了肃杀之气。
“好蹩脚的借口,我看不是在祭祖,而是想让馆中之物复活吧,不然,棺中哪来的波动与声音?”
听慈光寺掌门这样回应,后方几个太上长老均是面露凝重之色,双方早年间曾发生过大战,各有死伤,后来虽然划地为界,井水不犯河水,但暗地里却相互敌视,现在棺中之物还未破封,声势就已如此骇人,如果任其复活,将来慈光寺多半会被横扫,从世间出名。
目光很快交错而过,一行人已打定主意,哪怕是开战,也不能坐视棺中之物出世。
石灵女子一怔,面上露出羞怒之色,虽然修为高深,但毕竟灵族偏居一偶,平时只是潜心修行,少于外人打交道,她本想出言将人诳走,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被慈光寺掌门一口道出真相。
“即便是想让祖先复生,也与你们没有关系。”后方的石狼说话了,它目露凶光,道:“如果你们再不走,干扰我族祭祖,那就死战吧,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再说一遍,速速离开,不然只有一战,要么你们将此地石灵族人杀绝,要么我族灭你慈光寺道统,鸡犬不留!”石灵大汉上前,与石狼分列女子两侧,妖力波动如渊似海,随手准备动手。
“要我等退走,并不是不可,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面对压力,慈光寺掌门无惧,身躯同样绽放光芒,与之对抗。
“你讲。”石灵女子眼睛眯起,觉得很憋屈,不是她想妥协,而是一旦打起来,很可能会惊扰到铜棺,让她只能暂时先按下怒火。
“我们前来,并非贪图你族神藏,只是想找回失去的传承,倘若你将《如来经》交还,我等立刻就走,绝无二话。”此时慈光寺掌门占据主动,显得非常从容。
昔年,慈光寺曾有过辉煌,前三代弟子中,高手辈出,其中甚至有人敢于叫板天命世家,但那辉煌却过于短暂,在第四代一名叛徒将《如来经》带走,最后在鬼矿中失踪之后,慈光寺一代不如一代,沦为如今的普通门派。因为怀疑是灵族在背后捣鬼,两股势力曾大战一场,结果两败俱伤,《如来经》却依旧下落不明。
“荒唐,《如来经》是你人族功法,我们不能依法修炼,拿它来有何用?再说古经是由你寺前人带走,你不去找他,却来问我,是何道理?”石灵女子寒声道。
“怎么会与你族无关?有证据表明,当年是你族一名女子诱惑在先,使那人堕落,进入鬼矿深处后不知去向,此处是你们地盘,任何动静都无法隐瞒,若说不知情,谁肯相信?”一个太上长老据理力争道。
“你......”石灵女子眼睛一眯,表情顿时变得森寒。
慈光寺掌门大袖一甩,主动向前踏出一步道:“《如来经》对我人族干系太大,不容有失,今天大家既然恰好碰上,正好了结这段因果,倘若《如来经》真不在贵族手中,也请告知我们,那名叛徒的下落!”
眼见气氛变得越发紧张,那石灵女子却格格一笑,道:“当初那人图谋甚大,取得我族信任之后,却偷偷潜入这片‘圣湖’中,可惜运势不好,不见他出来,多半已死在其中,如果你们坚持要找,那就潜到湖底去找吧。”
“你信口开河!”一个太上长老发怒,眼前这片湖泊诡异莫名,让人生寒,真要听信她的话潜进去,多半会出大事。
那个灵族大汉妖气冲霄,朗声道:“说谁信口开河?当年一事,先祖曾留有遗言,明明是那人心怀不轨,施法迷惑我族圣女,骗取信任。结果到了你们口中,却成了我族圣女勾引在先,颠倒黑白,好不要脸!那人就死在圣湖中,你们爱信不信。此处是先祖沉眠之处,容不得你们亵渎!”
石头中,闻重心思难以平静,虽然不能动弹,但声音却一丝不漏的传入他耳中。
对于慈光寺与石灵族的纠葛,他毫不关心,甚至连铜棺中的存在,他也毫无兴趣,有多大屁股挨多大板子,他一个神火都未点燃的小修士,没必要去操这些心。
但事关《如来经》,那就大不一样了,这部下篇,乃是真正的修行法,也是他点燃神火的唯一希望,号称最强基础法诀,即便世间其它几个强族有秘法能与之争艳,但也只能并列,绝无超越者。
此时听众人说及当年那个盗经消失的叛徒,他不由得长大了耳朵,可惜困在石中无法扭头,目光透过石皮之后,只能落在不远处的矿鬼身上。
“嗯?”
就在灵族女子说起叛徒跳湖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矿鬼垂下的双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疑惑在闻重心头盘旋,矿鬼抓住他时,显然有独立意志,但之后的行为却非常诡异,将他丢在一边后,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冰凉而冷漠,如同没有魂灵的木偶。
这让闻重一度以为,这是因为他已经死去,只有短暂时间可以恢复灵智,而平时则是被灵族驱使,如同一尊战偶。
但此时他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听懂了众人的对话,但却偏偏装出神智尽失,被灵族控制的样子。
再联想到他受伤后露出的光头,以及头皮上清晰可见的戒疤,顿时在闻重心中生出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推测——矿鬼,就是那个盗走《如来经》的叛徒!
嗷呜!
就在这时,凄厉的嚎叫声不断响起,显得非常不耐烦,音波扩散四方,霸道无匹,对峙双方冲天的妖气与神能,连一个呼吸都没能坚持住,就被音波彻底摧毁了。
“喀喀喀!”
铜棺摇动,刺眼的光芒照亮矿洞,血光似海,将整个空间映得通红,其中蕴含的无量威能,使得四条锁链上的符文变得黯淡,显然,四尊铜像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
轰!轰!
在符文被磨灭的同时,铜棺震动加剧,棺盖滑开,露出一丝缝隙,其中飞出一道神光,咔的一声,将麒麟铜像斩成两半。
轰鸣声中,麒麟铜像碎裂,四灵缺一,大阵立时告破。
下一刻,嚎叫声消失,红光不现,湖面平静,在剧烈的震荡之后,周围空间突然进入到一种诡异的死寂中。
所有人都盯住铜棺,明白棺盖随时都可能会被从内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