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蚀把米,沈浪饶有兴致地盯着沈青有些苍白的脸,对于这个一心想要把兄长置于死地的年青人,他的心中是非常不屑的。
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种枭雄心性的欣赏,不可否认,有些人渣一样的人其实更适合这个世界,不是吗?
但是懊恼中的沈青却将他这种眼神当作了嘲讽。他看着对面那年青人嘴角微翘,一幅高高在上神情,心中便生出了无比羞怒,心念一转,一个想法在心中成型。
站起身子,抚了抚衣服上的灰尘,沈青面带微笑对沈浪道:“小祖,这数百年来,我沈家能够在禁地中呆上十天活着出来人都屈指可数。而小祖您,竟然能够呆上二百年,真是让沈青敬佩万分。”
沈浪仍然淡淡笑着盯着沈青,他清晰从沈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阴谋的意味,这种迅速的变脸动作,还是心智太年轻的表现。
沈天雄眉头再次皱起,只是他看了沈青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沈空脸上则隐隐现出焦虑,凭直觉,他感觉沈青又起了什么心思。
沈轻怡则面露微微惊讶,似乎没有想到他历来心高气傲的二哥,也会夸赞同龄人。
径直坐到沈浪下首处,沈青面上笑意更深:“小祖能够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呆上如此久,想必一身武学必然早达到“超凡入圣”之境。沈青资质愚钝,这么多年都困于四阶巅峰的瓶颈。如果有幸能够得到你亲自指点一二,沈青想必收获甚多,定能直接迈入五阶龙虎境,只是不知沈青是否有这份荣幸呢?”
沈青脸色诚恳,心中却暗暗自鸣得意。他的资质一般不假,但是在沈家诸多资源的培养下,比起同龄人修为绝对是上等之列。而沈浪看起来气势全无,根本没有一点强者的样子,武功修为很可能只是一般,甚至于真气都不一定修炼出。
虽然禁地的传说十分可怕,但是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被人刻意夸大,又或者,沈浪不过是运气好没有碰到那些妖兽罢了。
因此他这话看似请教,实则是挑衅,如果沈浪不敢接的话,自然就可以直接落了沈浪面子,再让一些下人传些谣言,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小祖自然也就沦为了小丑。
退一万步讲,就算沈浪真是绝世高手,也从自己的话里挑不出任何刺,总不可能真对自己这个小辈下重手。而且,纵然是绝世高手,也几乎没有可能直接就让自己突破瓶颈,同样可以落他面子。
再则,如果真的能够帮自己突破了困了三年的瓶颈,那收益最大的还不是自己!
图穷匕现,这显然一招绝好秒棋。沈青心中暗暗发笑,脸上虚伪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一幅真的万分敬仰的神态。
沈浪面色不变,只是双眼凝神,深深地望了沈青一眼。
原本悠然自得的沈青脸上笑容陡然一滞,在与沈浪双目相对时,他似乎感觉到遍体生寒,一瞬间,背上竟布满了冷汗。
“想要用小辈来进行试探吗?”沈浪瞥了眼无动于衷喝着茶的沈天雄,他原以为这沈家家主是个铁面虎,原本,也是个假面狐。这些沈家的众人,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沈浪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如今内力全无,可是单论身体的素质,比起昔日,要强大了数倍不止。
眼前的年轻人,实力不弱,看起来已经到了跨入后天第一境多年,甚至已经勉强触摸到第二境“龙虎境”的门槛了。然而,也仅是如此而已,如果真迈入了龙虎境,可能对自己有一定威胁,但是还没有走出那一步,就注定只是一个悲剧。
盗门二大绝学,三大秘技,纵使比起那些石壁上的武学也不逊色。更何况,昔日的“盗帅”,已经触摸到了先天境门槛。两者差距之大,纵然没有内力,也可以稳胜。
不过,如果就这样答应了一个小辈的挑衅,那是不是太过于显得自己这个小祖没有脾气了。
“今日演武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事等过几日再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一辈的沈家子弟,比起两百多年前,到底是差了多少。这样吧,等几日后,我在演武堂亲自讲解[沈家七十二式],你就过来听听吧,能够体会多少,看你的悟性了。”沈浪作势打了个呵欠,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有些打在场人脸味道。
不过,沈浪所说的话本是事实,一来沈家如今远不如三百年前,二来沈浪在‘七十二式’上的造诣,连沈天雄也自认不如,当然有拿来讲解的本钱。
更何况,就算沈天雄父子有些气不过,也不能够对着这个名义上的小祖怎么样。所以最终只有沉默地目送他负手离开。
其实沈浪是真的有心来进行一次讲武。说到底,自己当初,也是触摸到先天境门槛的人,再加上千年盗门无数先辈的传承,在武道一途眼界可以说是不在任何一名后天巅峰强者之下。
只要等过些日子,对这世界有了一些了解,真要讲解些什么,也不会畏惧。毕竟武学,说到底,都是相通的,以盗门千年传承为基础,加上禁地山洞中得到的那么多武学功法招式,如果不能镇住这些刚到后天境的小子,怕是太丢华夏武学的脸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一直在思考怎样的在沈家站稳地位,总不能真的就当个名义上的小祖。讲武,无疑是最好的方式,震慑某些人的同时,又展现了自己的价值。
所以,这武道,我倒是讲定了!
沈浪负着手,带着沈空走出了玄武堂。身后,沈轻怡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唇微翘,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趣的光彩。
沈青则神情阴冷,眼中闪过一丝的轻视。
沈天雄面色如常,眼底却闪过一丝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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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就是你的院子啊,环境优雅,很是别致嘛?”沈浪随手摘取一枚紫色的竹叶,吹落上面的几片雪花,对沈空道。
沈浪的住处还没有安排好,所以干脆跟着沈空到了他住的“空竹苑”。
虽然沈空在沈家颇受排斥,但是毕竟是嫡系大少爷,又是林家的外戚,所以衣食方面其实是很有保障。以沈家严历的家规,也不可能真出现仆欺主的情形,奴仆永远是下人,这是沈家的铁律。
两进的院子,左右前后加起来共有九间大房,中间的天井中种着的许多紫玉色竹子,虽然有些陈旧,但是古意盎然。平日里,因为沈空一直受排挤,所以一般也没人会来打扰,显得很是幽静。
中间天井,一个身穿的白衣,梳着双挂髻女子正在收取晾晒的衣物,将一件件洁净的衣袍一丝不苟地叠好放入篮中。时不时踮脚望向大门,神色掩饰不住地焦急。
雪后初晴,夕阳穿过屋檐与竹叶间的缝隙,照到她姣好的脸上,有一种圣洁干净邻家女孩的味道。
沈家的丫环在穿着上有严格的规定,从低至高被分为三等。低等丫环平日洒扫房屋、来往使役,只能穿蓝衣;中等丫环负责伺候起居饮食,不能穿白衣,红衣;高等丫环其实已经相当于私人管家,负责替主人保管钱财与管理低级的丫环。
这层层森严和等级,让沈浪不由地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贾府。
这女子穿着白衣,显然是一个高等丫环,事实上,雪盏也是沈空唯一一个丫环。按说,沈空身为沈家嫡系,又是家中的大少爷,原本应该有一个大丫环,二个中等丫环,和五个低等丫环的。可事实上,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也就雪盏一个,另外一些人,几乎都王夫人用各种理由调走了。
他妹妹沈可儿也是如此,虽然是沈家小小姐,也只有个与她同样大小的丫鬟名叫“铃铛”。虽然年龄较小,容易惹祸,但因为对主人非常忠心,所以沈空也就一直把她留在妹妹身边。
因此虽然雪盏是一个管家大丫环,也得做那些低等丫环要做的使役之事。
“小祖,这是我的丫环,她叫雪盏。”沈空为沈浪介绍道,“雪盏,这是小祖,辈分与‘临渊阁’的老祖宗相同。”
雪盏眼中闪过点点泪光,面露惊喜地看着沈空,甚至一度痴痴地凝望着他的脸。沈空离开的这两天,她越想越是有些担忧,直到此时见到沈空安然无恙的回来,一直焦虑的心才放下。
在沈空再三示意下,雪盏方才回过神来,盈盈地向沈浪半屈行礼道:“雪盏向小祖请安!”
沈浪虽然不是很适应一个女子就这样的给自己行礼,但是也知道在沈府,有些规矩是不可破的。因此,便直直地站在那里,受了雪盏一礼。
“雪盏,好名字啊,三更竹苑窗映雪,一盏清灯半轮月。”沈浪静静品味,感觉这名字确实有一种韵味在其中,至于这两句诗,却是胡乱附庸风雅罢了。
“小祖愧赞了,虽然沈空自认有几分才学,但是真心登不上大雅之堂。半夜苦读,倒诵百书,又有何用呢?”沈空有些苦笑地道,神情中也有一丝愤懑。
“是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呐!”确实如此,虽然沈浪对于读书人没有偏见,但是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这句话比地球更为合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沈空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感觉有一种难言的知心,又有一种憋屈的苦闷,“百无一用……呵呵……是书生!”
沈浪也看出沈空心情不好,便转移话题,与他聊起了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当然,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个聆听者。
作为沈家的家生子仆役,雪盏很少有机会了解外面的世界,这些在武者眼中人所众知的常识,却也让她很感兴趣。将衣服收入里屋以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托着腮,有些好奇地他们两个天南海北聊着的事情。
“能够与少爷这样聊天的的,除了十五少,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这个小祖,似乎很独特呢。”看着沈浪的脸,雪盏心中暗想。
不知觉夜已经深了,夜风吹拂下,却是有些寒冷。
雪盏进屋,拿回来两件大青灰色的氅衣,准备给两人披上。只是袍子似乎稍微陈旧,一件衣服上,还有一点缝补的痕迹。只是修补的人手十分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很显然,这应该是雪盏的本事。
沈空有些尴尬地道:“小祖,先将就着用吧。明日我就叫雪盏到‘锦衣阁’那边去取你的衣物,以你的的身份,他们肯定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顶级的紫貂衣,炎凤氅。”
“对了,明日小祖你还要去‘奴仆阁’挑选仆役。按小祖你的身份,至少应该是仅次于家主的规格,配十名丫环,十二名护卫。”沈空道。
“挑选仆役吗?”沈浪心中感慨,果然是享受古代贵族的奢侈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