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昼永远不知道,那天对我有多重要,七岁孩童,一念之差,稍有不慎,不复存焉。
那天是妈妈的生日,我跑到隔壁院子,躲过那个凶巴巴的花匠,在那家花园里,挑了一朵最美的茉莉花,白白的,小小的,纯洁无暇。
我跑回家,发现家里多了许多人,有大人,有小孩。热闹非凡,像是来给妈妈庆生的。
是啊,像是,这些人是来庆祝的,不过是庆祝妈妈死的。
我是在厨房里找到妈妈的,面色平静,依旧是那么慈祥,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当时接过那朵玫瑰花的神情,眼中含泪,嘴唇颤抖。她细细抚摸着茉莉花娇弱的花瓣,忽然紧紧抱着我,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对她儿子的最后一次告别。
只是一个小时后,当我与那些孩子玩泥巴的时候,我听到屋内传出欢呼声——妈妈自杀了。
我还没有将这个消息消化,就看见刚刚和我一起玩的孩子被父母拉走,还听见他们说
“别和这个野种玩,我们回家。”
“……”
野种?是我?
我呆呆的坐到泥土里,想着这梦什么时候能醒,突然发现对面还站着一个小女孩,蓝色连衣裙,两个马尾辫。她递过一只钢笔,那是她刚才炫耀在学校获得的奖品,她声音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晰,她说,我信你
信我?信我什么?我愣愣的接过那只钢笔,触感灼热,带有她的体温,可着这却让我瞬间清醒,我挣扎着从泥巴地里爬起,跑到屋子里问爸爸。
爸爸没说话,抱着我哭了好久,我从没见过高大的爸爸哭过,可是那天,他哭的很凶,把我吓坏了,被他抱在怀里,身上还粘着泥巴,很难受,但是我不敢动,我想着那个小女孩,想着那个阿姨的话,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我又为什么成了野种。
“是我对不起你妈啊!”忽的,爸爸发出一声嘶吼,震的我耳朵发疼。
我控制不住身体,任它颤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排斥爸爸的怀抱。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推开了哭嚎中的爸爸,平静的从他膝盖上跳下,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对他说,我出去一下。
话落,我跑了出去,穿着粘着脏泥的衣服,像个无头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