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溪楼的混乱,与宋玉无关,他带着宋二还有娘娘腔书生主仆,大摇大摆离开,走到一偏僻处才停住脚步。
娘娘腔书生行礼:“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宋玉不答,自顾自说道:“小虎牙,以后不要再这么顽皮了,你偷跑出来,你家大人知道么?”
“不许叫我小虎牙!”娘娘腔书生抗议,“还有,你怎知我是偷跑出来的?”
“看你衣着谈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我就不信那个大户人家能容许自己女儿女扮男装!”
娘娘腔书生脸色一红,强撑道:“谁说我是女扮男装,我就是男儿汉好不好!”
“哦,你真是男儿汉么?那让我摸摸男儿汉的胸肌。”
“呀!”
宋玉抬手,娘娘腔尖叫,小书童护主挡在二人之间,斥责道:“大胆登徒子,竟敢轻薄我家小姐!”
“要死啊,这么大声!”娘娘腔一把捂住小书童的嘴,“让公子见笑了。”
宋玉指着小书童道:“你这小丫鬟,刚才也没见你怎样,现在知道保护你家小姐了?”
小丫鬟撇撇嘴,被小姐推到身后,小姐问道:“公子怎会看出我是女儿身?”
宋玉拍拍宋二胸脯:“看看,男人的胸部是这样的。”然后一指小姐高耸的胸口,“你那里没掩饰好,太鼓了。给你个建议,下回女扮男装,束胸工作一定要做好。那儿那么大谁看不出?我要是没猜错张方那厮也是瞧出来的。”
小姐脸一红,小丫鬟又要斥责宋玉举止轻薄,结果宋玉又指向她:“你倒是不用束胸,完全没发育么!”
“你……”小丫鬟又气又羞,红着脸险些没把银牙咬碎,“你这坏人,大坏人!”
听到小丫鬟骂自己少爷,一直显得焦急的宋二不干了:“恩将仇报的家伙,若非我家少爷救你们,你们能逃出谷溪楼?还耽误了我家少爷时间。少爷,咱们快回去吧,回的晚了错过饭点咱们就没晚饭吃了。”
前几日的晚饭,都是李平负责,宋玉都忘了楚府每餐开饭,对他们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看看天色已经擦黑,宋玉急于回去,匆匆问道:“你们能回去吧?”
“嗯。”小姐还有几分羞涩,轻声应下,结果就听见宋玉回了句“那我回去了”,而后大步离开。
“喂——”小姐愕然抬起头,宋玉只剩下一个背影,很快便消失了。
这什么人啊!
小姐感觉这与自己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全然不同:“翠儿,他们就这么走了?”
“那个登徒子,走了最好。”翠儿对宋玉的印象不好,“虽说他救了咱们,可是他竟然数次轻薄小姐。他是比会稽县令之子好一些,但同样可恶。”
“休得乱语,他何时轻薄我了?刚才那是误会。”
“在谷溪楼时,他明知道小姐是女扮男装,还摸过小姐脸颊,碰过小姐肩膀,不是轻薄是什么?”
他摸过我?仿佛,好像,嗯,他真的摸过我。
小姐哑然,脸上有些发热,尤其宋玉碰过的地方。
“小姐你怎么不作声了?要我说不能放过他们,咱们明日回到越州城,一定让老爷教训他们。”
“今日之事不许外泄,你若敢多嘴,我就毒哑了你,听到没有!”
翠儿倒没害怕,嘻嘻笑道:“小姐,你该不会认为他就是那人吧?”
小姐反问:“不是他么?牛鼻子老道明明说过,今日我在会稽会有危险,但也会遇到我命中之人,那人会救我三次,而且还会是我的,我的……”
小姐说不下去了,脸蛋红得好像熟透苹果。翠儿嬉笑道:”是小姐的如意郎君对不对?”
“死丫头,就你话多!”
“可是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会是牛鼻子老道骗你呢?”
“他敢,他不怕我烧了他的山羊胡子?坏了,他还没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呢!都是你,把人家骂跑了,你让我到哪儿寻他?”
翠儿道:“小姐,我倒是记得。在谷溪楼时那姓张的坏人好像叫他宋子渊,好像还说他是,说他是楚府没过门的姑爷……小姐,他都定亲了,怎么还可能是你将来的如意郎君呢?”
“楚府?姑爷?”
“哎呀小姐,该不会是玲珑小姐吧?”
“我好像记得,玲珑姐姐曾跟我说过,她有个未婚夫婿,生性顽劣品行不端,好像就是姓宋。”小姐越说脸色越发难看,到最后满是沮丧之情。
翠儿不忍,劝导道:“小姐不用灰心。那牛鼻子老道只是说你今日会在会稽遇到命中之人,那人还会救你三次,可没说今日救你的就是那人啊!说不定会是别人。”
“哼!”小姐猛然抬头,“先回客栈,明日一早就回越州。我要找那个老牛鼻子问清楚。他若是敢诓骗我,看本小姐不把他胡子烧光!”
同一时间,会稽县衙内。
张方让人喂完了药,悲愤道:“父亲,孩儿接连受辱,您要替孩儿做主啊!”
他被狐朋狗友送回县衙的时候,还处于昏迷中。其母见状悲天跄地哭嚎连连,其父听完事情经过后险些没让衙役将张方那些狐朋狗友乱棍打出。
好在随后赶到的薛神医经过诊断,直言张方并无大碍,只是气结血瘀心脉不顺而已,只要调养些时日即可痊愈。施诊开药后,张方又喷出一口淤血终于醒转。
张母溺爱的搂着张方:“我儿放心,你父定不会放过宋玉那厮。老爷,你还不派人将那欺负方儿的贼厮抓来?”
张县令犹豫片刻摇头道:“如今不比从前。且不说那宋玉与李子均交好,只说如今范希文知越州,我便不好随便拿人。”
“父亲,我的仇就这么算了?”
“老爷,难道你就任由咱们方儿被人欺辱么?”
张县令起身,满脸阴鸷:“谁敢欺负我儿!方儿,这几日你专心调养身体,先莫要去招惹那宋玉,待为父寻一合适机会,将那宋玉打入死牢,到时随你怎样处置!”
“好!还有那楚家!”
“方儿放心,为父自会叫那楚家家破人亡。”
“好好,还有那楚玲珑!”
“为父知你心思,你切安心,过段时日,为父将那楚玲珑打成贱口奴婢,给你铺床叠被任你快活!”
宋玉还不知道,自己被会稽县令惦记上了,他现在正在郁闷,回来的太晚,错过了楚府晚饭。好在这几天肚子里积攒了不少油水,少吃一顿无大碍。
第二日一早,宋玉继续晨练。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他的身体明显得到改善,至少晨练后不用宋二扶着自己了。
擦干身上汗水,和宋二正吃早饭,就听院外传来一声大喝:“呔,宋子渊可在?”
这谁啊?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院门处一少年跳了进来。
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抹额,身着白鹇红丝袍,腰系金边镶嵌的墨绿翡翠腰带。面若秋月,眉如墨画,头上还顶着一朵大红花,满脸狂傲拉风至极。
虽然在书本上见过,古代男人有戴花的习惯,可猛一看到,宋玉还是有点想笑。尤其是对方那风骚架势,终于忍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
“骚年,你哪位啊?”
少年一怔,指着自己鼻尖问道:“你不认得我?”
宋玉看向宋二,后者瓮声瓮气道:“少爷,他是楚府的小少爷,楚留香。”
“谁?”
“楚——留——香!”少年一字一句高声道,“怎么,宋子渊你不记得小爷了么?”
宋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楚留香”这三个字产生的冲击有点大:“前几日怎么没在府中见过你?你从哪儿蹦出来的?”
楚留香蹦跳着来到宋玉身旁,看了眼石桌上粗劣饭菜皱了皱眉头:“宋子渊,看来你的头真被我姐打坏了,小爷一直在越州书院求学你难道忘了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靠近点。”
楚留香不虞有诈,弯腰凑到宋玉面前,大声道:“小爷在……哎呦,你敢打小爷!”
楚留香双手抱头在地上直蹦,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宋玉起身活动着手腕,斥责道:“你不喊我一声‘姐夫’也就罢了,至少得喊声‘哥’吧?敢在我面前自称‘小爷’,没大没小!”
“你完了,我告诉你,你跟我姐的婚事完了,我肯定不让我爹把我姐许配给你!”
“嗤,你当我稀罕你姐啊?有本事让你爹悔婚,把我赶出府中,我看他如何跟旁人解释,如何回绝县令提亲!”
经过昨日与张方的交谈,宋玉已经明白,并非是自己完全求着楚家,楚家也有依托自己的地方。若是没有他,楚家敢一而再再而三回绝会稽县令的提亲?
楚留香愕然:“你怎么知道的?哎呀,不管这些,你敢打小爷,小爷绝不放过你!吃我一拳!”
话音未落,楚留香拉开架势,一拳直奔宋玉面门。
“哟,还练过啊?”
楚留香的架势倒是有那么几分味道,可惜他碰到宋玉。
宋玉侧身避过拳头,单手捏住楚留香手腕,借力向前一带,同时脚下使绊,楚留香直接飞了出去,摔趴在地上。
“好,少爷好身手!”正打算出手的宋二大声叫好,“少爷,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且推到一旁,正好用他来检验下我这几天晨练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