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年无耻!
宋玉暗骂一句,走到楚留香身旁:“既然人家不肯给,那就算了。”
“是极是极,这位公子所言甚是。”胖掌柜喜道,“我也是不得已,还请楚公子见谅,小店愿遵守之前约定,免去公子欠钱,再补偿两位公子钱银三十吊。”
“那我要是收了钱,再扑几把可行?”
胖掌柜傻脸:“这个,这位公子说笑了,小店本小利薄,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这样啊……骚年,今天这幅《仕女图》你是肯定拿不走了,我建议你报官。”
“报官?”
楚留香与胖掌柜同时一愣,就听宋玉继续说道:“我听闻范知州素来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有‘青天’美誉,相信他定会主持公道。”
范匡看向老文士,老文士眉宇间带些笑意,微微摇头,示意范匡莫要开口打岔。
宋玉继续侃侃而谈:“骚年你现在就去报官,就说文宝斋赖账,请范青天替你做主。到时候范青天审理此案,必然要问清原委,那如烟姑娘亦需到场,届时你不但能够得到此画,还能够近距离一睹如烟姑娘芳容。两全其美何不乐哉?”
“好主意啊!还是姐夫你厉害!”楚留香一拍大腿,指着胖掌柜道,“这画小爷现在还就不要了,你等着,小爷这就去府衙告状。”
老文士原本脸上闪着些许笑意,可是听到宋玉说完,笑意全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这位公子说得好。店大欺客公然赖账,如此不公,相信那范知州定能主持公道为民做主。少年郎,你若愿告上公堂,老夫可为你作证。”
这下,楚留香看老文士顺眼多了:“如此甚好,咱们这就一同前往府衙!”
“楚公子留步!”胖掌柜慌了,快速拦住楚留香,“楚公子,有事好商量,何必要惊动官府呢?”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店大人多,小爷惹不起!”
“误会误会!”胖掌柜急得满脸汗,冲着那些伙计一挥手,“谁让你们出来的,还不滚下去!楚公子,万事有商量,小店愿赌服输,那副《仕女图》你拿走,拿走还不行么?”
“小爷不要,小爷怕挨打。”
“楚公子开玩笑了。来人,还不快把画取下来,给楚公子装好,让楚公子带走!”
楚留香很是机灵,没有开口而是看向宋玉,等他拿主意。胖掌柜也看明白了,腆着肚子来到宋玉身边,先是深深一揖,而后道:“这位公子,小店知错了,还请高抬贵手,小店感激不尽。”
“这样啊。”宋玉摸摸下巴,“他好像还欠着你们三吊钱吧?”
“明白,明白!来人,快将楚公子的借据拿来,快!”
楚留香看着面前的仕女图和借据,心中乐开了花。不过他还是没动,等待宋玉决定。
这一点让宋玉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看着眼巴巴等待自己的胖掌柜,故作惋惜道:“你说今天这都什么事儿啊。耽误了一上午,全便宜了他,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有,有!”胖掌柜肉疼,却不得不挤出一副笑容,“快来人,再去取五吊钱来,交给这位公子。”
宋玉得了五吊钱,这才朝楚留香点头,后者收好借据捧起画盒又冲胖掌柜得意笑笑,大步朝外走去:“姐夫快点,我请你吃顿好的!”
这时老文士拦住宋玉去路,问道:“这位公子,你们当真打算不告了么?”
宋玉笑着摇头:“老丈,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也不想麻烦范大人。”
不顾老文士满脸惋惜神情,宋玉走出文宝斋,跟着楚留香赶往和丰楼。
路上,楚留香兴奋道:“姐夫,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今晚你要是能帮我成为如烟姑娘的入幕之宾……哦不,只要能让我一睹芳容,并且让她为我弹唱一曲,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搞定我姐。悄悄告诉你啊,我能弄到迷药。”
“熊孩子!”宋玉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楚留香脑袋上,“我跟你说,那如烟姑娘只怕不简单,你最好还是少沾惹为妙。”
“为何这么说?”
“我且问你,如烟姑娘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市面上相中什么物件?”
“咦,你怎么知道?”
“我再问你,是不是她相中的物件都不卖只扑?”
“嗯,好像是。”
“最后一个问题,她相中的物件,是不是都集中在固定的几间店铺里?”
“我想想。没错,就三间店铺,其中一间正是那文宝斋。”
宋玉高深莫测道:“骚年啊,现在你还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
“笨!我要没猜错,你心中的女神与那三间店铺的老板定然是串通的,这根本是他们联手搞出来的圈钱圈套!”
宋玉和楚留香都不知道,老文士带了范匡正跟在他们身后。
老文士本是想追上宋玉二人,劝说他们继续状告文宝斋的,可是听了宋玉的话,老文士改变了主意。
“这少年郎好生心细,老夫都没有瞧出此中蹊跷,只想从如烟身上查找线索。”
范匡问道:“大人,是否还需要属下追上他们,勒令他们状告文宝斋?”
“呵呵。”老文士摇头,“范匡,老夫问你,让他们状告文宝斋的目的何在?如烟太过神秘,在城中名气也大,太多人关注。反倒是那三家店铺……范匡听令!”
“属下在!”
“你调派人手,严密监视那三家与如烟有关的店铺,有甚消息立刻通知老夫,莫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领命!”
“还有,你派人去查查那个少年郎,他们是哪家的公子。”
楚留香今日异常的高兴,回到和丰楼将掌柜的找来,哪怕掌柜的都知道宋玉在楚家的境况,他还是正式将宋玉又介绍了一遍,然后让掌柜好酒好菜,招待宋玉。
酒足饭饱,宋玉带着宋二去歇息了,楚留香太兴奋毫无睡意,不停对着铜镜打扮自己。
等到宋玉午睡起来,楚留香又变成了昨天初次见到时的模样,唯一的区别是头顶的红花更大更显眼了。
“骚年啊,数你最拉风,跟顶个公鸡冠子似的!”
“走走走,我带你见识一下这越州城风情。”楚留香抱着画盒,拉着宋玉在城中游逛,这倒正符合宋玉的心思,见识越州城的风土人情,品尝宋朝时的各种小吃。
等到日头西斜,三人来到了太白楼。
青楼并非只有晚上才开门,过了中午姑娘们就都起来了,只是恩客少些。
太白楼坐落在越州城最繁华地带,周围酒肆茶楼勾栏瓦市遍布,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楼高三层,外观装修的也不奢华,但跟周围的装扮的流光溢彩的商铺比起来,却犹如鹤立鸡群般,光彩夺目,高高在上。
归其原因就在于一个雅字。
太白楼前并没有拉客的姑娘,只是站着两个文士打扮的人,偶尔会招呼一些穿着不俗的过客。从他们的语气中能够听出,这两人都习得诗书,虽不能出口成章,但也谈吐不俗,远不像一般青楼的龟公那般粗鄙。
通过楚留香的小声介绍,宋玉才明白,门外拉客的那两人,本是龟公,但太白楼的东家专门找人教他们读书识字,愣是把他们培养出了些许读书人的气质。
得知宋玉两人是来求见如烟的,立刻有人将他们带到了后院,不过宋二被留在了太白楼外——家丁下人不得入内。
如烟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女子,那是太白楼的头牌红倌,慕名前来求见者甚多,在太白楼后院中专门辟出了小院,给她居住。
宋玉与楚留香来到院门口时,院门外已经候着不少人了。
虽然现在天色还亮,太白楼内恩客稀少,但对于如烟来说,她的门前从来不缺少粉丝。只是她立下规矩,日头西下她独居的小院开门,粉丝若能通过考核,便可进入院内。
那道寻常门槛,就是第一关,不知拦下了多少慕名前来的官宦富贾。
二人才来到院门处,不远处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停讥讽道:“哟,这不是楚家小公子么?怎么敢来如烟姑娘门前,可知此处白丁禁行么?”
“刘甫坤,你别欺人太甚,莫非忘了小爷的拳头!”
这刘甫坤算是楚留香的死对头,前段时间就是他和楚留香打赌作诗,输的人学三声狗叫,然后每次见到对方必须退避。
刘甫坤虽说是个富家公子哥,不过腹中多少有些墨水,换做平常楚留香肯定不会答应。可那日也不知怎地,在一干同窗起哄下,他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下来。
可惜他作的诗,被人评价为连打油诗都不如,自然判负。这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中了刘甫坤的计。
耳听一群人逼他犬吠,他勃然大怒一个人痛殴数位同窗,被书院夫子好生责罚了一顿。
刘甫坤显然还记得楚留香的武力,后退两步:“我乃读书人,岂能与你这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匹夫计较?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如烟姑娘门前,连草包都可以出现了。”
楚留香还想争辩,宋玉没耐心听下去了,碰了碰他手中的画盒,楚留香立刻领悟:“刘甫坤,你看好了,小爷进这第一道门,根本不需要等候!”
言罢,楚留香拍拍手中画盒,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的迈过门槛,甩给刘甫坤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