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邺和刘子越坐在桌前,尚未等饭菜上桌,便有个刘家的下人,匆忙跑上楼来,急忙道:“两位少爷,赶紧回府看看,大事不好了。”
刘子越一听马上站起,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一群人,有其他商行的,还有一些三山五岳的,都说是我们欠他们钱,要我们还债的。”
下人说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来了不少人,刘邺猜想可能有些是债主,而有些则是债主请来助阵的,三山五岳的人也有可能是两个叔叔的杰作,为了让刘家赶紧还钱破产,卖屋卖田,他估摸着两个叔叔也不会心慈手软。
“走,三弟,这就回去。”
刘子越马上急忙要回去,却被刘邺一把拉住,刘邺道:“大哥,你先别急,且听我一言。欠钱到底是欠了,况且我们尚未将冬茶卖出去,银子未回拢,这样回去,就能把银子的窟窿给补上?”
刘子越一听,一愣,道:“可……我们总不能在这等着呀,家里除了你我,现在都是妇孺,你嫂子,还有弟妹,都在家里,你放得下心?”
刘邺做手势,尽量让刘子越安下心来,道:“大哥,我且问你,两个叔叔昨日分家时,是如何说的。以后刘家有什么事,是否就跟他们无关了?”
刘子越想了想道:“大概……是这么说的,说是以后跟刘家无涉,不过送殡时,两位叔叔总归还是要过来,毕竟他们也是大父的儿子,是你我的长辈。”
“行,有你这句话,也就好办了。”刘邺对旁边那下人道,“苏七是吧?知道城里的当铺,还有字画古玩店都在哪?把那些懂行的都找去刘府,就说刘家马上要败了,准备把家里一些古玩字画便宜兜售。不来,呵,别说错过良机。”
苏七点点头,后面就傻眼了,刘家这说败就要败?刘邺的话,苏七不太相信,他转而看着刘子越,而此时的刘子越也在惊讶打量着刘邺。
“三弟,咱家……什么时候说要败了?还有,就算是败了,咱刘家又不是书香门第,你们二房在京城那时达官显贵,好这些,可能会有,刘家……哪有这些东西!”
刘邺道:“大哥,这事你先听我的,反正咱回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去找了懂字画的人来。也不瞒大哥你,大父在我回来时,曾交给我一卷字画,我看过,的确值不少银子。”
“当真?”刘子越既惊又喜,不过却也有些怀疑道,“以前为何没听大父提及?再说,我们欠下不少银子,光靠一幅画,够吗?”
“那就要看我们不能找到懂行,还肯帮我们的人了。”
刘子越赶紧道:“那三弟你随我到城里几家当铺走走,说起来,跟刘家有交情的当铺不少,这时候找他们过来看看总是要得……”
刘子越听到刘邺手里有值钱字画的事,心下很高兴,拉着刘邺便要下楼去,这时候穿围裙的孙家小姐亲自端着盘子上楼来。见到刘邺和刘子越要走,她赶紧挽留道:“两位,这是……要往何处?”
刘子越道:“孙少掌柜,我们有事。下次再来品尝客韵来的菜色,至于酒水钱,自不会少,回去一会就找人送过来。”
孙家小姐很失望,看着刘子越和刘邺下楼去,连挽留也都没法挽留。
见到孙家小姐不舍的目光,身后那一直不做声的男子站起身,顺着孙家小姐的目光望着楼下,问道:“孙小姐,那两位是?”
孙家小姐回过神来,道:“何同知有所不知,他们是城中刘家的两位少公子。刘家做的是茶叶买卖,不过这两年生意难做,再加上刘家遭逢一些事,可能遇上些困难,这是要急着回去处置。”
“茶叶?”
男子一笑,显得有几分不屑,对于一个陈朝地方上六品“同知”来说,商贾世家子弟他根本也就瞧不上眼,要不是这里有美食美色,他也不会特地跑到这样“掉价”的地方,来吃劳什子的全鱼宴。
说到底,这里的美色比美食诱人。
不过他再想想,似乎却又记得刘家的事,他这些日子似是听人提及过。
“这刘家,可是跟官家中人有所往来?”男子问了一句。
孙家小姐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道:“刘家的三公子,乃是曾经刘翰林的二公子,刘翰林落罪被发配,他也被下狱。刘家为了赎刘三公子出来,花了不少银子,这刘三公子,也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一榜解元。”
孙家小姐这一说,男子马上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在知府衙门里,同僚之间也曾谈论过此事。刘翰林是南朝官吏中的代表。湖州城官员作为江南的官员,在朝廷党争中自然站在南朝官员这一派系上看问题,对刘翰林的落罪表示同情。
男子惊讶道:“他可是叫刘子建,娶了……夏东宁千金那个刘子建?”
“正是。”
孙家小姐抬头看着男子,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眼高于顶的何同知也喜欢去打探这些“小道消息”。她这几天,为了咸鱼秘方的事,问询了不少人,才知道刘家三公子名叫刘邺,还知道他刚成婚没几日,且刘家正在举丧,麻烦事不少。
却说这何同知,名何闻,字卢宁,也是江南的官宦子弟,他父亲是苏州知府。
别的事他或许有所不知,但刘子建,他这几天听的传闻可不少。因为刘子建娶了一个人人艳羡如花似玉的美眷,还是抢了小郡王的人,这事已经在湖州城传开。别人都说这姓刘的胆子够肥。
小郡王周英前几日才在醉月楼当众对夏家小姐表达倾慕之意,还写了一首令人叹惋不已的诗词,转眼间,夏家小姐就跟名不见经传的刘子建成婚了,这事在外人看来很蹊跷,就好像一出戏剧一样令人大跌眼镜。而事后,一直很强势的郡王妃和小郡王居然没做任何表示,更让人不解。
一个是南湖一地的才女,一个是落魄书生,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共通点,却是走到一起去了。
“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太可惜,据闻当日,小郡王对夏小姐动心不已,连所作的诗词也是婉转动人,却落得这么个结局,实在太可惜。”
男子一连说了多个可惜,反倒让孙小姐觉得别扭。她大概理解,这应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其实孙家小姐也早有耳闻,湖州城公子哥早把夏家小姐当成是心仪目标,且趋之若鹜,只是他们没得逞罢了。
孙小姐心中促狭地想:“曾为京官的夏东宁,连南湖郡王都不给面子,怎会把一个小小的同知瞧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