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内可有性命之危?”胡老板也反应过来了,太子这招怕是要借杀了他老婆来警告那些流言里支持端王的人。
端王虽然同样身为皇子,但太子的东宫之位显然更具有代表性,以污蔑皇室的罪名来量刑也不是不可以。
“众口铄金,难不成太子还能把每个反对他的人治罪不成?”胡老板咬牙又道。
“他不需要那么做,于当权者而言,民,向来只需要稍加威吓,就能安静很长时间。”孙丹面无表情的回答。
从古至今的事例都表明了老百姓的能忍,只有忍到不能忍时才会反抗,就目前太子的行为来说,显然没有触碰到他们的敏感神经。
“京都衙门的府尹是谁?”孙丹忽然问道。
胡老板和童校理沉浸在思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童校理才答道:“回王妃,是朱海平朱大人。”
“朱双清的儿子?”孙丹猜道。
“是的。”
还真的是啊。孙丹用手指敲了敲扶手,猛地发现自己这个习惯好像是和端王学过来的,微微一笑,沉声道:“胡老板。”
“草民在。”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委屈了令夫人,太子想要从人心下手,我们自然也不会寒了你们这些跟着的人的心,你且放心,本王妃一定会将令夫人救出来的。”
胡老板鼻子一酸,想起陪着自己熬苦日子受排挤的妻子,想起自己搭上端王之后的扬眉吐气,双膝触底之后,深深一拜。
“草民叩谢王妃大恩。”
大恩不言谢,胡老板对于自己往后要走的路,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不必多礼。”孙丹点头,又转头对童校理说道:“只是免不得还要麻烦童校理多跑一趟才是。”
“王妃若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你跑一趟刘家,给刘家主带个话,就说让他接下这个案子的讼师一职。”孙丹道。
……这不太好吧。胡老板和童校理咽了一口口水,有文化的童校理马上就想到了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
就这样让人家堂堂一个世家家主,言官之首,敢和皇帝呛声的名嘴,去帮商贾之妻打官司……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并且告诉他,这场嘴仗,本王妃重视的很。”
“是。”童校理看见孙丹的眼神,就知道这位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毕竟是天子脚下,部门的办事效率那叫一个杠杠的,原来一个小小的口角之争,因为涉及到对皇室的态度问题,所以两日后,衙门意思意思的办了一个公堂,准备随便审审算了。
可这场官司打一开始就让人觉得心气不顺,双方的讼师迟到不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是个有名的人渣“富贵嘴”。
朱海平坐在上头,看见来人不仅着花红柳绿,涂了厚厚脂粉,还拿着一把折扇装潇洒,脸色变的黑到不能再黑。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待审的两人,那罗生明显满面**。
“在下宋易简,是这位罗生的讼师,这是在下写的讼书,烦请大人过目。”宋易简从怀里掏出状纸,递到桌前。
朱海平随意扫了两眼,果然字和人一样娘们。马上就把状纸丢给了师爷,他实在不想那张充满香味貌似情书的玩意儿在自己手里待着。
为了一手小楷苦练十多年却被嫌弃的某讼师,此刻正低着头动歪点子。完全不知道朱海平盯着他的脑顶咬牙切齿。
师爷收好状纸,冲朱海平点了一下头,恰被宋易简看见,他抚了一下衣袖,道:“大人,状纸已阅,可以开审了吧”
宋易简见朱海平半天不说话,知道他不想打理自己,毫不在意的一笑,又道:“只是这胡氏一方的讼师怎的还未到场?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无以加辩,还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朱海平眯起双眼:“若是宋讼师还将本官放在眼里,就好生等着。”同样是误了时辰,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况且从这时候就开始撩拨,宋易简这个人……
“大人教训的及是。”宋易简嘻嘻一笑,不见一点儿窘迫,只是又拱了拱手,道:“只是这人还不知要多久才来,不如大人赏小生一把椅子,好歹小生也是记名秀才不是?”
他提的要求既合身份又合理,言语间不卑不亢,分寸拿捏的上好,怪不得这么久都抓不住这只活泥鳅。
只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踏着底线走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来人,把凳子搬过来。”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朱海平吩咐着把双方的凳子都搬了上来。
“谢大人。“
宋易简拱手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方紫色的手帕,沾了沾额角的细汗。昨夜他贪恋芙蓉帐内春景,今日差点儿误了大事,紧赶慢赶的过来,不料对方的讼师竟比自己还晚。让他在路上想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且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宋易简人品虽差,但本事是实打实的,不然不会逍遥到现在。他捏捏手帕,复又放回怀里,心里对于对方讼师迟迟未到这一点打好了攻击的腹稿。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的漫长且难熬,宋易简看着朱海平的眉头渐渐收拢,心情好的不得了。看这样子,这场官司他是赢定了!
朱海平的手摸上惊堂木,不管刚刚看到那位夫人的脸色,心里一横,正准备拍下去时,堂前传来一阵喧哗。
“何故在堂前喧哗?”朱海平问道。
他旁边的师爷赶紧走下去,准备去门口查看一下。可是还没等他走出门口,就与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还好一双手及是扶住了他,否则少不了要屁股开花。
师爷站稳后定睛一看,是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只是……好像有点儿眼熟?
门前被堵的满满当当,坐在椅子上的朱海平已经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不是愤怒而是惊讶。
来人正中站着一位身着黑色暗纹缎袍,头顶貂皮圆帽,面色沉静,嘴角带笑,好一个中年美大叔,不是刘鑫瑜又是谁?
“在下来晚了,先请朱大人原谅则个。”刘鑫瑜满含歉意的欠身道,他们迟到的确实太久了。
“只是,还请朱大人明白,在下并非可以迟到,也并非对大人有不敬怠慢之心。恰恰相反,正是仰慕大人明察秋毫,也为表在下的重视,特意找了几个助手前来,帮助在下和朱大人断案。一定会让这案子水落石出,叫大人芳名流传。”
刘鑫瑜说完,身后的“助手”们乌压压的一片,向朱海平弯腰问好。
……
无……无耻!
宋易简觉得脖子后面一股热涌,眼前发黑,让他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对方以多欺少,没有啊,大臻的律法上写的明明白白,双方讼师可以携带助手数名…谁让你自己不带助手来的。
师爷猛地一整,他想起来了,刚刚那名辅助他的随从,正是新进的七品御史言官,他还和他吃过饭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