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东胜神洲,横断山脉。
岁寒山的冬季总是格外寒冷的,昨夜的大雪落遍了灵秀的山川,为整座岁寒山裹上了厚厚一层银装,无数坚韧的寒松在雪虐风饕中覆上了一层晶莹,傲然挺拔的屹立于凛冬之中,远远望去,尽是苍凉。
传说,岁寒山上有一座名为“云乡阁”的飘渺仙境,居住着一群修真者,飞天遁地、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而就在此时,在这荒无人烟的大雪山中,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向着山顶的方向前进,车轮在雪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线痕,转眼却又被大雪覆盖。
在马车上,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在用藤条驱赶着马车,脸上布满了岁月所留下的沧桑,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就跟在打盹似的。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马车内,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扬起稚嫩的脸庞询问,他的模样清秀,颇显俊俏,但脸色却很苍白。
那漆黑的眸子有些木然,声音中也透着一丝落寞,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也已经知道到了自己的命运,如今这也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寅儿,你不是说想要像仙人一样腾云驾雾吗?娘带你到云乡阁修真,以后你就可以和那些仙人学习本领了。”说话的是一个美妇,一袭白衣胜雪,面容姣好,脸上不施半点脂粉,显得淡雅秀丽,犹如一朵净莲,纯洁无暇。
然而,她的笑容却显得那样牵强,眉间明显有着一丝哀怨,怨婆家人的势利,怨自己无能......
“呵,是吗…”被称为寅儿的男孩自嘲一笑,稚幼的脸上出现了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大声质问:“寅儿知道,因为寅儿现在成了废物,所以整个家族包括爹和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喜欢寅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娘现在也要抛弃寅儿?你明明说过会永远保护寅儿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美妇慌忙摇头,急忙将男孩拥入怀中,带着哭腔道:“娘说过要保护你,娘绝不会食言。可你却不知道,其实娘这次送你离开,就是对你最大的保护啊。”
若非逼不得已,谁愿与自己的骨肉分离?
假如继续让唐寅呆在唐家,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哈哈哈哈...”唐寅大笑,但却笑中含泪,充满了自嘲的意味,身为唐家天才,曾扬名于明月郡。可如今却被逼得背井离乡,如丧家之犬一般。
母子的对话,外面的老翁一字一句听得真切,不禁叹了口气。他自知奴才没有资格指责主人的不是,可这一次就连他也觉得唐家确实做的太绝情了些。
家主唐白鹤竟然将自己亲孙子逐出了家族,而理由竟然是:唐家决不允许废物的存在?
难道他们都忘了唐寅少爷曾经为家族带来过多少荣耀吗?那些大世家不也是因为唐寅少爷才和唐家结交的吗?
曾经唐家所追捧的天之骄子,各大世家希望交好的对象,七岁练武,九岁就已经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十一岁便可与族中长辈交手。如果没有一年前的那次意外中毒,他现在必定还是明月郡那个家喻户晓的天才。
那次中毒,唐寅体内的奇经八脉被毒物摧毁的一塌糊涂,虽然最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可从此之后他便成了一个废人。
在接受了一年毫无作用的治疗之后,唐家做了一个很残忍的决定,那就是抛弃唐寅,抛弃这个曾经的天才、如今的废物。
对于这样的决定,唐寅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甚至觉得这个决定来的太晚,晚了整整一年!
家族就应该在他变成废人的那一刻就立刻抛弃他,这样一来他也就不用在那一年里平白无故遭受那么多的白眼与冷嘲,面对那么多刻薄的嘴脸,却还一心奢望着有一天能够康复。
在那一年里,疼爱他的爷爷、父亲,都像是**之间变了个人,不再亲近他、夸赞他。
每次见到他,他们的眼中都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眼神,那时候的唐寅还不懂得那是什么,不过现在他懂了,那是惋惜以及……失望。
整个唐家,对他如初的大概也只有他的母亲姜雪瑶以及纳兰家的那个小妮子了。
“寅儿,你不要难过,你爷爷答应会查出下毒的真凶,到时候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姜雪瑶泪眼朦胧的安慰。
“娘...”唐寅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稚幼的脸庞浮现不屑的笑意,凝视着姜雪瑶:“这种用来骗小孩的话,你信吗?”
此时此刻,他的眸子漆黑而深邃,极其犀利,像是可以看破人心,那是一种睿智的目光。
在这一年里唐寅经历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这也让他看待问题更具有针对性。他是在唐家的家宴上中毒的,毒还是下在专门给他准备的补药汤里面,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本家人下的毒。而有可能对他下毒的,除了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之外,他真的想不出其他人来了。
那个害自己**之间沦为废物的男人,那个让自己蒙受莫大耻辱的男人,那个让自己一无所有的男人,便是他的大伯...唐雷山!
自己一个小孩子都能猜得出下毒的人是谁,爷爷和父亲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吗?所以唐寅可以断定,他们不但知道下毒者是谁,而且还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之所以一直没有点破大概是因为家族利益吧,毕竟一个武力高强的强者总比一个废人要有用的多吧?
姜雪瑶怔住了,旋即低下了头,竟不敢去看唐寅的眼睛,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距离唐寅中毒已经过去一年了,以唐家在明月郡的权势,要是真的想查出什么的话,岂不是早就水落石出了?可是为什么至今未果?她也想相信,但是事实却让她没有办法相信。
“寅儿,你知道唐家的家规,妇道人家根本就没有地位发言,是娘没用,娘对不起你。”说到最后,姜雪瑶已经泣不成声了,对于唐寅,她有的只有无尽的愧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她到底算是哪门子的母亲啊。
看到姜雪瑶哭泣,唐寅也觉得心痛,伸出小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小脸陡然变得坚毅:“娘,寅儿不怪你了,你放心吧,寅儿从今天起一定会努力修炼变得更强,以后寅儿不要娘保护了,寅儿要保护娘!”
姜雪瑶哭得更厉害了,娇躯剧颤,紧拥着唐寅,享受母子相处的最后时刻,此次之后,要再想抱儿子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外面的老翁向车厢内唤道:“二少奶奶,前面的道路过于崎岖,马车没办法前行,我们只能步行上去了。”
“知道了。”姜雪瑶答应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为唐寅披上狐裘锦衣,柔声道:“走吧。”
“嗯。”唐寅乖巧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命运,无论自愿或是被迫,他都必须接受,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只要他的母亲还依然疼爱着他,其他人对他幸灾乐祸也好,冷嘲热讽也罢,都已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唐寅此次的出行真的很寒酸,一般世家子弟出行至少都会携带十几名护卫在旁,而唐寅则是除了母亲为他送行以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老态龙钟的马夫了。
不过唐寅却毫不在意,这样不是很符合废物的身份吗?
三个人顶着风雪上山,寒风在山间回荡、呼呼作响,听起来就好像是某种野兽所发出的威胁低吼。
唐寅小脸冻得通红,却倔强的不肯让姜雪瑶抱他,坚持要自己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依赖自己的母亲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变得更加坚强,他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因为风雪的原因,三人前进的速度尤为缓慢,地上的积雪很厚,一脚下去往往是一脚深一脚浅,步履维艰,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半山腰上。
“小杂种,可算把你等来了。”
突然间,一声冷嘲从远处的雪松林中传出,惊住在场的三人。
十几个大汉陆续走出,清一色的穿着毛皮大衣,手执刀刃,一个个匪气十足,不知是从哪来的盗寇匪徒。
他们面色不善的走来,冷冷的盯着唐寅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老翁喝问了一声,当即拔剑出鞘,警惕的看着这些人。
“杀你们的人!”为首一位须髯大汉,面相粗犷,手握一把金背大砍刀,冷笑应道。
闻言,唐寅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到这些人,他已经大致的猜出了他们的来历,唐雷山果然还不不肯放过自己。
姜雪瑶顿时脸色一变,娇喝道:“你们是不是唐雷山派来的?唐寅都已经沦为废人了,为何他还要苦苦相逼?”
她这一开口,立刻就吸引了须髯大汉的注意,他霎时间失神,目光紧紧的盯着姜雪瑶,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眼中透着邪淫。
艳若桃李、声若莺啼、肤若凝脂、眸若灿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