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简已经验完了许如海的尸体,裘英出屋唤来两个衙役,将许如海抬到前院已经搭好的凉棚里,与其他尸体放在一起,盖上白布,等待收殓。
“裘英,你到吏部查一下官员登记册子,看许如海大人是否还有亲戚,近的远的都可以,查到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他们来办理丧事。”封云翰吩咐道。
“是,大人。”裘英应道。
“其余人随我去许公子的房间。”封云翰转身出了正屋,向东边的厢房走去。
凌娇儿等人连忙跟在后面。
四年前,许如海中年丧妻,并未续弦,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许敏,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正在太学院就读。
房门虚掩。封云翰在门前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房内动静,悄无声息。
“大人,我来吧。”凌娇儿越过封云翰,轻轻推开门,退到一旁之前先飞快地扫了一眼房内的情景。
不大的房间里看不到一个人,与正屋一样摆设简单,不同的是,房里一片狼藉,桌椅倾倒,茶壶和杯子的碎片撒了一地,衣橱门大敞,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服全被翻乱,并且扔到了地上。
“大人,安全,可以进去了。”凌娇儿禀道。
封云翰提步入内,环视一圈,因为没有发现许敏而露出淡淡的疑惑神情。从大门一路进来,除了许如海,其余的一看服饰便知是府里的下人。原以为许敏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却不料不见其踪。
看房里的混乱情景,之前定然是经过一番打斗。莫非许敏成功逃走了?
就在封云翰打量房间的同时,随后进入房间的凌娇儿也四下查看着。衣橱一眼可以看完,根本藏不了人。在床前蹲下,俯低身子往床底张望,只看见一双来不及穿走的鞋子,还是没有发现许敏的踪影。
站起时,凌娇儿不经意看见门后露出一角白色的布料,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顿时被眼前的惨状惊住了。只见许敏贴墙站立着,头歪在一边,双目紧闭,被一把短剑钉在墙上。剑身全部没入胸口,只有剑柄还留在外面。除此之外,许敏的手臂上、大腿上还有不下十处被割伤的口子,每一处伤口渗出来的血都已经干涸变暗了。
封云翰看到此种情景也怔住了。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说了一句“老简,验吧”就别开眼去,不忍再看。
“是,大人。”等候在门外的老简招呼那书写册子的衙役一起进了房间,打开装满工具的箱子,开始查验起来。
凌娇儿刚退至一旁,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出现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人。
他匆匆迈进房间,对着封云翰鞠躬行礼,“卑职沙尔刚,是中州府衙的户籍官,见过封大人。”
“嗯。”封云翰点头回应,“沙尔刚,说说许如海大人府上的人员情况。”
“是,大人。”沙尔刚正要汇报,被一声惊呼生生打断。
“天,他还活着!”老简转头看向封云翰,“大人,许公子呼吸很微弱,要赶紧救治,否则……”
话音未落,封云翰已经大步上前,推开老简,伸手去探许敏的鼻息,果然还有气。
“老简,赶紧准备一条长布条做绷带,再取两块干净的白布,叠成两寸见方的小块,”封云翰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交给老简,“将药粉撒在中间。凌娇儿,你也过来帮忙,和老简一人拿一块。”
凌娇儿赶快上前,接过老简递过来的撒了药粉的布块。
“我负责拔剑,凌娇儿负责按住前面的伤口,老简负责后面的。不能有一点耽搁,知道吗?”封云翰叮嘱。
“知道。”凌娇儿和老简异口同声地回答。
她不是第一次和封云翰合作了,前一世在边关,每逢战役结束,己方有伤员,她与他顾不上休整就去帮军医的忙,其中拔箭就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对这样的场面早已驾轻就熟了。反倒是老简,平常多与死者打交道,此刻面对需要紧急救助的许敏,拿着布块的手紧张得微微颤抖。
“好,准备。”封云翰将左手放在许敏的右肩上,右手放在剑柄上,深吸一口气,右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拔,同时左手使劲抓住许敏失去支撑离开墙壁倒下的身体,“上药!”
随着短剑的离开,伤口一下子喷出红红的鲜血来。凌娇儿和老简来不及多想,立即用布块一前一后按住伤口。
“接住短剑,把绷带拿来。”封云翰把短剑往旁边一递,衙役连忙把短剑接过去,又将准备好的长条绷带递到封云翰的手里。不一会儿,封云翰就动作利索地用绑带包扎好了许敏的伤口,随即打横将许敏抱到床上,并且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救命丹。
安置好许敏,他回头吩咐凌娇儿,“你立即骑快马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为许公子疗伤。”
“是,大人!”凌娇儿应了,匆匆离开。
此前,沙尔刚一直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看着封云翰等人拔剑、包扎,这时才拖着有些发软的脚,走上前去,双手捧着一个册子呈到封云翰的面前。
“封大人,许府登记在册的总人数是三十三人,名册在这里,上面有许府上下人等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和籍贯。”
封云翰接过名册,翻了翻,“名册先留在本官这里,你回府衙之后记得替本官向知府大人道一声谢。”
“是。卑职告退。”沙尔刚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封云翰转回头盯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许敏,狠狠地皱起眉头。
三十二具尸体,加上一个幸存的许敏,刚好对上名册里的人数。许如海到底招惹了什么仇敌,以至几乎被灭了门。
会是政敌吗?很有可能。许如海身为监察御史,直言进谏,想必得罪了不少同僚。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被许如海挡了财路或者晋升之路的,在愤怒之下动了杀机,雇佣杀手血洗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