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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诡布调虎离山计

一次次的上当受骗,让项羽、钟离眛恼得抓狂。第二天,钟离眛继续围攻荥阳,没想昨天乘乱,城中百姓逃离不少,汉军又组织一些粮食进来,不管楚军怎么叫战,里面的人只是不出,荥阳久久未能攻下。

项羽亲率大军追击刘邦。刘邦看楚军势大,未敢在成皋停留,住了一夜,急忙进入函谷关,退回咸阳。项羽一举攻克成皋。

荥阳、成皋集结了汉军大半的军力,是刘邦构筑的阻挡楚军西进、确保关中安全的第一道防线。此线一破,后面就是几个关口,如果关口再被攻破,关中就完全暴露在楚军的威逼之下。所以,守住第一道关口,是汉军眼前最重要的任务。

萧何已于早些日子回到长安。镇守后方,安抚百姓,筹集粮食兵员本是萧何的强项。回到长安后,他看楚汉相争,必然要有一场恶战,除后勤供应需要源源不断地跟上外,兵员大量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因此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把工作的重点放到了征集兵员上。

刘邦一到长安,看萧何已募集了几万人马,自是欢喜。他又发动各级官员,向更大范围内征集人马,对老百姓许诺更优惠的条件,如家有一人当兵,免除全家十年赋税等,吸引更多的青壮年加入汉军队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加上萧何原先招集的人马,差不多有了十万人的规模。

项羽像一头疯狮拼命追赶刘邦,好在有韩信、周勃、王陵等几员大将在荥阳、成皋两座城市周边与楚军对峙,使其未能顺利西进。刘邦担心汉军力量不足,难以抵挡项羽的强攻,打算亲率大军前往增援。

刘邦正与张良、萧何、陈平等商量如何再取成皋,一致认为,楚军虽然占领成皋,但他们没有根基,也存在一个日久断粮的问题,如果从外围切断成皋的粮食补给线,楚军不日必将弃此孤城。

守卫士兵进来报告:“有位姓袁的关中书生求见汉王,说有良策进献大王。”

汉王听说有人进献良策,马上说:“请他进来。”

刘邦本来一向看不起儒生,有一次碰到一个酸腐秀才在那里咬文嚼字,竟摘下那人的帽子当众向里面撒尿,以示对文人的轻蔑。这也是后代一些文人总是跟他过不去,一直说他是**、无赖的原因所在。但自从西攻咸阳路过高阳地区碰到老儒郦食其后,大大改变了对读书人的看法。郦生给他上了一课,说:“你要夺取天下,不能离开有知识的人,带兵打仗、治国安邦不能光靠逞强斗狠,更多的时候要靠斗智摽心眼,比如让你去跟项羽比摔跤,你能胜过他吗?但如果用计,像田忌赛马,就不一定招招输给他。所以不论干什么事光凭拍胸脯、喊口号不行,办大事不能没脑子,这读书人就好比你的脑子。”刘邦一听很有道理,细思他从起义以来,有很多主意都是萧何、张良这些人帮他拿的,离开了读书人还真是寸步难行。

袁生进来,先自我介绍几句,接着向刘邦、张良等人说:“作为关中书生,我观察楚汉双方不止一日,认为汉王仁爱大度,善待百姓,不杀俘虏,还能虚怀纳谏,将来必能夺取天下。而项羽气量狭小,凶狠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他要得了天下,生灵难免不遭涂炭。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把芸芸众生托付于一恶魔,所以我预测,项羽必不长久。”

“先生言之有理,但不知您对眼下楚汉战争有何见教?”张良听袁生说的也不过一些套话,不想听他絮道,直截了当地问。

“感汉王仁德,也是出于一片至诚,我就不揣冒昧谈谈自己的看法。”袁生看着刘邦说。

“但抒己见,不必有任何顾虑,你是来建言献策的,我们几个人一定洗耳恭听。”刘邦点点头,环顾一下四周说。

“那好。方今天下,群雄并峙,核心在于楚汉之争。彭城之战后,项羽紧追汉王不舍,必欲置之死地方休,遂使关中处于垒卵之势。现楚军大军压境,表面上争夺荥阳、成皋二城,目标实在汉王。至于楚军欲突破荥、皋防线进入关中,也是想端掉汉王的老窝,让汉军无栖身休整之地。在项羽眼里,关中大地,实系于汉王一人,王在,关中在,王不在,则关中可无可他。汉王近日入关以来,招兵买马,队伍迅即壮大,想必仍欲与楚军决雌雄于荥、皋。然实际情况是,汉军数量远不抵楚军,粮草供应并不充足,相持逾久,损失逾大,最终不敌。窃以为,当此之下汉王当务之急不是与楚军一争高下输赢,而是设法保存实力。那么,怎么才能做这一点呢?我分析,既然楚军的目标在汉王,汉王何不以一人之身,灵活调动楚军,让他跟着您走,使之疲于奔命,如此既可解荥、皋之围,使汉军得到休整,又可乘机削弱楚军,不出半年,则楚汉力量对比必然发生逆转,汉军胜劵可操也。”袁生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先生所言极是,但不知我怎么才能牵动楚军?”刘邦先还不以为然,及听了袁生的分析,感到很有味道,继之尊敬起来。

“大王,不劳您费心,我早替您想好了。兵出武关,从侧后方对项羽进行攻击。同时,挂出旗帜,大肆宣扬,让楚军知道您在那里,如此则项羽必然亲率大部力量围攻您。武关山川高耸,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楚军急切中很难攻下,您在那里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他要绕到后方打击汉军,路途太遥远,损失会很大,他们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但大王到了那里,要切记小战不可少,大战不可有,这样才能既拖住楚军,使其既不放弃武关,又不致招来大的危险,损兵折将。此乃拙见,可谓调虎离山之计也。不知大王及各位以为可行否?”袁生陈述道。

刘邦看看张良,欲言又止。谋略上的事,他还是更相信子房。

张良认为这个意见可行,马上说:“袁先生之见可谓独到,是我们这些时日没考虑到的。连日来,汉军老是在荥阳、成皋一带和楚军纠缠,日益疲惫,稍有恢复,又欲困兽犹斗,实非上策。如先生之言,则汉军转机有日也。”

萧何、陈平在旁也都说:“甚有道理。”

刘邦看大家众口一词,赞同袁生的意见,也觉得不能一条道上走到黑了,哈哈一笑说:“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感谢先生进言。传令大军,不日兵出武关。同时延请袁先生随军做我们的军师,不知先生允诺否?”

袁生爽快地回答:“某愿意效劳。”

萧何继续留在关内筹备粮草兵员,刘邦带领一帮文武官员携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武关。

项羽听说刘邦在武关露面,怎能经得起**,立马调大军奔刘邦而来。起初刘邦还担心项羽不会上这个当,轻易抛开荥成防线,岂不知项羽几次上当,已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必欲早日除之而后快。另外,擒贼擒王是项羽的一贯战法,他想你汉军不就是刘邦吗,只要把这个老匹夫给灭了,汉军又何在?关中又何虑?因为这个原因,项羽宁肯把赶杀汉军主力的任务交给别人,自己也要亲自来对付刘邦。他不信自己这个战无不胜的贵族后代,打不垮那个从乡旮旯子里走出来的土老帽。刘邦看此心里好不高兴。

武关确如袁生说的,易守难攻,绵延上百里,不是大山,就是黄土高坡,只要十几个出入口派人把住了,楚军很难攻得上去。刘邦每日在敌楼上出现一两次,故意让楚军看到。项羽有时也来到关下,让士兵对刘邦咸话,刘邦只装作听不见。待项羽一走,汉军又派出小分队从背后快速袭击楚军,把楚军闹得团团打转。项羽召集众将商议破汉之策,苦无良法,最后只商定每日出动士兵到关下骂战,激怒汉军,让他们从关上下来,然后从旁剿之。

一连十数日,楚军天天到关下骂战,对刘邦和汉军极尽污辱之能事,汉军不少将领不堪其辱,多次欲下关应战,向刘邦请示。刘邦只笑笑,反说:“他们骂能骂掉我们的什么?能骂折胳膊骂伤腿吗,我们要一出战,不是掉头就是掉胳膊掉腿,干么非要冒那个险?再说项羽骂战首先骂的是我,我尚没恼,你们急什么?他们骂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出战,我们偏不出,就是要熬他们。让他们骂吧,骂累了就不骂了。”

众将不知刘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刘邦这样一说,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服气。这些人每天还得上关,楚军在下面骂,他们在上面听,还不能离开。一日,一个叫邹泰的都尉,听到下面又骂开了,不禁发牢骚道:“当兵就是打仗的,现在任凭楚军骂我们孬种,却一个个都做缩头乌龟!你们不战,老子下去和这帮龟孙子拼了!”

邹泰说这话时,恰巧刘邦来到跟前,立即训斥道:“身为头领,如此莽撞,再有言战都,斩!”众将士听后,唬着脸不再说话,刘邦也不问他们。

无论楚军怎么挑衅,汉军只不应。项羽寻思,这可能是刘邦搞的什么诡计,对部下说:“刘邦不战,必然另有名堂。他既然一直在这里,就说明这里对他很重要,所以我们不能轻易离开。你们也不要每日骂战了,我们假装离开,看他如何?”

忽然有几天,汉军再不见楚军骂战的场面,只有少数几队士兵在下面活动。刘邦、张良、陈平、袁生登楼观察,见楚军有徐徐撤退的迹象,再于早晚观察,发现楚军驻扎的地方已无炊烟。这下刘邦急了,忙对各位说:“看来楚军撤了,我们务必赶快追击,,拖住他们,不使其退回荥阳、成皋。”

一时间,汉军几处关口大开,大队人马迅速来到关下。剩下不多的一些楚军见汉军来袭,纷纷逃窜。追了有几里路,楚军反过头来迎击汉军。与此同时,事先埋伏好的楚军又从南北侧面夹击过来。汉军陡然间被三面包围。但由于这些天被楚军骂得狗血喷头,大多数汉军都窝了一肚子气,见了楚军分外眼红,不免奋勇砍杀。楚军也不示弱。两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混战局面。从上午战至下午,楚军人多,渐渐占领优势。汉军且战且退,于傍晚前后退至关上,清点人数,损失了近两万人。

原来,项羽看汉军无论怎么叫阵都只坚守不出,就施了一计,说叫引蛇出洞。他让部队都做足两天的饭,以后几天再不生火,以给汉军造成楚军大部撤走的假象。然后安排一部分人马假作撤离状,搅起一阵阵尘土。刘邦一见这阵势,果然中了项羽的奸计,后悔莫及。

刘邦总结经验教训,说:“本以为楚军开始撤退了,没想到楚霸王被我们骗多了,也学会了用计周旋,给我们来了个欲擒故纵。悔不改没有全听袁先生的话,坚守不出,致有此败,罪责在我。”

张良说:“汉王并没有错,这样也好,让楚军间有小胜,才能更牢固地拴住他们,不让他们轻易放弃武关。通过这一役,我们也更清楚项羽的注意力主要在主公身上,坚定我们在这里拖住他的决心。”

“唉,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向三军交待。”刘邦感叹说。

“大王不必过于自责。诚如张良先生所说,只要我们能在这里牵制住楚军,就是最大的胜利。您想,楚军长年征战在外,现在正面临一个粮草供应不足的问题。纵是其后方有东西可供,长途运输也是大问题,这样下去,他们能撑多长时间?所以我认为,汉军凭借后方供应便捷的优势,多一天能拖住楚军就多一天的胜利。项羽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要速战。此战之后,他必然还要加大破关力度,大王宜早防备才是。”袁生向刘邦君臣建议说。

刘邦说:“袁先生所言甚是。”遂命各部加强工事,严阵以待,防止楚军偷袭。

项羽知道这次用计对汉军造成重创,更下决心在这里活捉刘邦。他命令部队迂回与汉军争夺有利地形。汉军人少,有几处位于黄土高坡上的据点先后失守。刘邦为此很着急。

自上次随何策反英布后,项羽调集结大量军马围攻九江,用了七个多月的时间,把英布的势力几乎消灭殆尽。英布走投无路,这时来投刘邦。刘邦现在正是用人之机,况先前曾对英布有所许诺,便盛情款待,并让他速回九江招集旧部,支援武关。

英布看汉王果不食言,愿意接纳他,并且不把他当外人看,刚来就给安排了任务,说明信任他。英布毕竟是个英雄人物,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到九江后,振臂一呼,很快又啸聚了一两万人。按照汉王的部署,从侧面发动了对楚军的进攻。

项羽越来越认识到,刘邦很狡猾,要想短时间捉住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必须随着形势的变化,适时改变战略。有了这个想法,他一方面与刘邦周旋,一方面开始关注荥阳那边的战况,得知两军主力还在胶着状态后,打算带一部分人马回师增援钟离眛,一举突破汉军的重要防线。

刘邦听到探子报告的消息大惊,意识到他在武关拖住项羽的计划就要落空,马上发动了对楚军的进攻。同时,派出使者往韩信处调兵,让他从黄河以北出兵,从侧后袭击楚军,切断楚军的送粮通道。这样一来,汉军在荥、皋线以外,等于摆开了两个战场分散楚军的精力。

所幸项羽最终没舍得丢掉刘邦这块大肥肉而他顾,他看刘邦胆敢出来应战,立即又放弃回师荥阳的计划,乖乖地听从刘邦的调遣,继续留在武关和老冤家纠缠。他一直想的是,只要刘邦在哪里,他就要战斗在哪里,眼见不得对方有片刻在那里上窜下跳、活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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